2.1　数字经济的浪潮之巅

数字经济的代表性技术，从大的范畴来说是以通信和计算机相关技术为代表的信息技术，从小的范畴来说主要指的是以互联网、云计算、大数据、区块链、物联网和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技术。不论用哪个范畴来划分，我们都将其总结为第四次工业革命的重要部分，其中最重要的技术就是计算机与互联网信息技术，以及基于这两个技术发展出来的人工智能、区块链、物联网以及量子计算等技术。由于我们主要关注的是数字经济，因此不讨论新能源、生物技术以及其他非信息类技术。我们重点分析数字化相关的技术演变。

自从20世纪60年代商业计算机逐渐普及以来，计算机的性价比呈现指数化增长，这种增长速度超过了过去所有技术的增长速度，特别是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之后，这种技术变革的速度让所有的专家学者都认为会大规模地改变世界经济的基本格局。因此基于计算机产生的其他技术范式（如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等）被科技媒体与各国政府所关注，而事实情况是迄今为止这些技术对经济增长的贡献还较小，尤其是对其他行业的渗透和改变不足。究其原因就是计算机与互联网等领域占总体GDP的份额太少，无法弥补其他领域创新放缓带来的经济增长速度下降，而且数字化实际上在全球是极为不平等的，这一点要提醒下对数字经济发展过于乐观的人们，目前仍然是以传统工业经济为主导的全球经济结构。

我们可以拿两份麦肯锡发布的研究报告的数据来对比下数字经济的发展水平：一份是2015年年底发布的美国数字化研究报告，另一份是2017年9月发布的《中国数字经济如何引领全球新趋势》报告。前一份报告主要用数字化指数来衡量美国不同行业的数字化发展水平，采用了数字化资产、数字化应用、跨各经济领域工人的整体情况等27个指标，结论是除ICT行业外，多媒体、金融服务和专业服务也发展突出。但多数行业的数字化水平不足领先行业的15%。尽管数字化应用增长迅速，但过去10年，差距几乎没有缩小，包括企业和行业层面。20世纪80年代末开始，各行业都进行数字化，但效果不明显。1975—1995年，生产率增长只有0.7%，此后的10年，生产率平均增长1.6%，增长了近2.5倍。这部分得益于ICT工具改进。生产率增长反映在GDP增长上，1985—1995年为3.3%，随后的10年为4%。生产率和GDP的增长源于效率的提高和产出总量与价值的增加。2005年后，生产率下降了2/3，实际GDP增长只有2%。虽然投资增加、创新改变了商业过程、组织和管理，效率更高，资本化提高了GDP、促进了需求增长，生产率提高，但雇用人数减少。简而言之，数字经济提高了生产率，但是带来了就业市场的压力和竞争的扩大，并且其渗透率和增长速度并不高。

值得一提的是，在报告中麦肯锡指出了一个行业数字化驱动的四个基本要素。

（1）企业的规模。规模越大，数字化的程度往往越高，也就是数字化能够较好地解决企业大规模应用时的效率问题。

（2）经营的复杂性。复杂性越高，往往更容易使用数字化工具，简单的商业模式反倒是不适用于数字化技术的应用。

（3）知识和技能水平。服务行业对知识和技能的要求更高，以互联网和人工智能为代表的行业技术人才的集中度以及对专业水平的要求程度更高。

（4）面临的竞争威胁。尤其是创新性商业模式，促使企业数字化。典型的数字资产密集行业，如通信、交通、公共设施和金融，特别是与传统行业相比，更容易数字化。

下面来看另一份麦肯锡关于数字中国的报告，在报告中指出从一些传统的衡量方法来看，目前中国的数字技术发展水平和普及率在全球仅居于中游，在2016年世界银行“数字技术普及应用指数”中位列第50（共131个国家），“网络就绪指数”中位列第59（共139个国家）。这是以全国平均发展水平作为衡量依据的。然而，从数字化应用和创投体量来看，中国已经成为全球领先的数字化大国，在数字服务领域已经实现了净出口，并正在改写全球数字化的格局。

从两个报告的内容看来：一方面数字经济对传统行业的改变不尽如人意，但是正在逐步地改变传统经济；另一方面，由于中国的后发优势，因此在数字化方面更加具备创新的驱动力，在数字化路径上更加激进。在看到数字化对创新的作用的局限性的同时（并非如我们想象的那么具备效率），也要看到趋势上正在逐步加快的事实。这是我们在研究数字经济的一个基本观念和事实情况。

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影响巨大，尤其是数字化浪潮对工业经济中的制造业的影响，以及对个人生活方式方面等的影响。限于篇幅，本书重点讨论一个内容，就是在数字经济发展浪潮中，对未来的就业生态方面的影响。下面从三个角度讨论这个问题。

（1）商业逻辑方面。数字化浪潮正在不同行业发生，深入改变传统行业的商业逻辑和运行方式，尤其是人工智能技术带来的自动化革命以及互联网技术带来的人们行为和方式的变革。数字经济正带来以C2B、共享经济和以体验为核心的商业逻辑的变革。制造型企业一方面基于全自动化的智能技术提升生产效率，另一方面通过大数据技术进行供应链整合，来满足个体用户的个性化需求。而互联网、区块链等技术则正在以去中心化的方式去中介，提高人们的协作效率，降低市场的交易费用，以及建立基于技术契约的市场机制。

（2）组织生态方面。数字技术使得新的商业生态模式正在不断被构建，尤其是区块链技术带来了去中心化组织的重要变革。一方面，工业经济时代的企业借助数字技术，提升组织内部协作的效率和降低沟通成本，使得组织变得扁平化、精益化。另一方面，以互联网和区块链技术为代表的数字技术推动组织的边界正在消失，未来的组织以开放平台以及商业生态体系为主，企业组织通过数字经济的商业生态的建设推动生态内的自我激励的社群建设以及协作效率的提高，一方面提升了组织应对市场和客户快速变化的需求的能力，另一方面通过生态的资源整合提升了其竞争能力。

（3）数字技术正在重塑人们的工作与生活的价值观。由于人工智能、互联网、区块链等技术的发展，数字时代的原住民正在大量产生。他们在互联网社群中开放、自由、民主、平等、共享、透明以及多元化的价值观的文化土壤下成长，拥有完全不同于以往世代的文化基因。这也带来了他们对共创、迭代、扁平化、单元化、众包等数字时代的工作文化的偏好，并且在追求个体生活和自我实现的价值观中寻找在工作中的价值感和归属感。

以上就是对数字经济浪潮的现状进行的讨论，要了解的是我们正在经历人类社会从18世纪第一次工业革命开始后经历的第四次重大产业及社会变革，其主要特征是由诸多技术创新带来的物理空间、网络空间及生物空间的融合。它的技术发展和扩散的速度，对人类社会影响的深度和广度，都是前三次工业革命远远不能相比的。因此，我们的社会需要在各方面做好准备，而数字经济学则是研究第四次工业革命中的以数字技术为主的经济学思想，并不是对任何领域的问题都有解释力，这一点要尤为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