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被夺走的宠爱

姚志信希望楚梦之留下的时候，远没想到过事情如此复杂。现在想赶楚梦之走，却又有点瞻前顾后，不好开口了。

楚梦之挑眉：“哦，原来你是护食，怕我吃多。”

姚志信说，他才没那么小气。他只是担心，楚梦之根本不会木匠活，不会帮家里赚钱，可能是个败家子。他没好气地警告楚梦之：“要是不努力干活，肉都没得吃。”

煮面快，只用了十来分钟。姚志信眼睁睁看楚梦之端走了最多的那碗，还好，楚梦之懂些礼数，一出门便和他换回来。

可爷爷就怪他不懂待客之道了。

姚志信暗自吐舌头，心说楚梦之这老妖怪起码一百岁了，年纪越大吃得越少，早都不用吃了。

上桌子，楚梦之又把鸡蛋给了他。他看看爷爷，又看看楚梦之，没敢先动筷子。楚梦之和爷爷之间又客气好一阵，最后鸡蛋还是给了他。

他对楚梦之的好感又深了些，发现楚梦之是有讲究的。

爷爷没动筷子的时候，楚梦之坐得端正。等爷爷拿了筷子，楚梦之才开始动手。

姚志信埋头苦吃，吸溜面条。楚梦之却吃得安安静静，一点声音也没有。

姚志信从来没有这些习惯，有些新奇。

吃完面条，楚梦之放下碗筷说吃好了，又端端正正坐着，等爷爷和他放下碗筷，才起身主动收拾。爷爷不好意思让楚梦之干活。但楚梦之说，他来学艺，还吃住在姚家，再不干活不好意思留。爷爷这才由他去了。

姚志信跟着楚梦之去洗碗，爷爷却叫住了他，说他既然和楚梦之好，就向楚梦之多学习。饭桌上的礼仪不可废，以后入社会，总有能用上的时候。

奇怪了，以前爷爷没这么多讲究，只顾着他能多吃点。

爷爷到底从哪里看出他会听楚梦之的话？就凭多得一个鸡蛋时，他犹豫了那一下吗。

他那是客气，也是懂礼貌的表现嘛。

露天的水龙头前，楚梦之把锅碗放在石板上，已经开始洗碗了。

姚志信像一根小尾巴，跟在楚梦之身后转，楚梦之一直没理他。

早上的吃食没有油水，但楚梦之还是很仔细。他用丝瓜布洗了一次，又用棉纱再洗一次，才把碗装进锅里，一并拿回厨房。

姚志信还怕楚梦之找不到归纳的地方，却见楚梦之不紧不慢地在放碗筷，他插不上嘴。

突然，村里的大喇叭响了。

村长宣布明天早上九点，开社员大会。

姚志信刚想开口，却见爷爷已经把木料摆出来了，要教楚梦之学手艺。

长条圆木桌上，放着刨、锯、锤、墨盒等工具，钉子用小木盒装着。爷爷说，他现在要给村里建戏台，需要帮手。还说，今后村里游客多了，这也是楚梦之的作品，出去就能当大师。

姚志信觉得爷爷过于乐观了些，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撒谎一样。

楚梦之大概是不好叫爷爷做师父，只说：“老人家，你把线画好，我来锯罢。”

爷爷意外道：“你别看锯木头简单，宽了窄了都接不上榫卯，接上了也不好看。你先拿块废料练练手。”

楚梦之也不多话，随手用笔画了个弧形，顺着线开工。他力气大，锯得快，几分钟就把木料分割了，递到爷爷面前。爷爷瞠目结舌，不得不感慨楚梦之天赋异禀。

姚志信狐疑，妖怪难道还点了天赋木匠的技能？

姚志信还想看究竟，却被爷爷叫去做作业。他独自把书桌端出来，心思却没在作业上。

暑假两个月，这才刚开始，时间还早嘞。

不过他有写日记的习惯。班会上，老师说记日子是好习惯，还表扬过他。

他悄悄拿出一个小本本，为昨天打个总结：6月18，今天，我没打丁子星。

再看看前面：

6月15，今天，丁子星打了我；

6月16，今天，我打了丁子星；

6月17，今天，我忘记打丁子星……

如此云云，每天都记。

姚志信握着笔，频频看向楚梦之和爷爷。心说，今天有楚梦之，丁子星大概不会找他麻烦。于是破例在中午就提笔，写下：6月19，今天，不想打丁子星。

楚梦之还在和爷爷劳作，头也不抬。

姚志信看着看着，想起爷爷和老师都教过他，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楚梦之为什么要留下帮他家干活儿？动漫里的妖怪，都是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嘛。

姚志信总算记起，楚梦之说过，帮他完成愿望以后，他得把古玉交给爷爷。

楚梦之为什么单单对爷爷这么好，对他这么凶呢？

姚志信对楚梦之的感觉越来越复杂了，既希望楚梦之留下，又想赶楚梦之走。

姚志信自我安慰，楚梦之许是爷爷上辈子的儿子，帮忙干活儿是孝顺。趁爷爷进屋子喝水，姚志信决定把话问清楚，你上辈子和我爷爷是啥关系？是仇人，是债主，还是素未谋面的亲兄弟？

楚梦之横眉怒眼答：“我是你祖宗。”

丁子星逼迫姚志信喊他大哥，姚志信就是这么回丁子星的。姚志信突然觉得楚梦之有些讨厌了。

爷爷从屋里出来后，递给楚梦之一杯水，却没有姚志信的。姚志信颠颠地跑到爷爷面前说，他也想喝水，爷爷却叫他自己倒。他气不打一处来，坐回书桌面前生闷气，幻想爷爷会来哄他。

往常，爷爷会让他歇一歇，仔细伤了眼睛，现在却对他不闻不问。持续到中午做饭，爷爷不仅没多给他一分关注，还让他去下厨。楚梦之要帮忙，爷爷却说，小孩子需要多锻炼。

姚志信终于忍无可忍地指着楚梦之问：“他没交伙食费呢，做点活路咋了。”

爷爷用锤子指着姚志信骂：“来者是客，你是主人家。”

楚梦之放下锯子想帮忙，爷爷还说楚梦之惯他的脾气。

姚志信提起篮子去菜地，头也不回。他心说，这下可好，楚梦之不仅不会帮他任何一个忙，还吃他家的粮，分走爷爷对他的宠爱，害他一上午被爷爷骂三次。

他想，不如把楚梦之赶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