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替我挡刀了

下了楼梯走到了工地石板路上，许翩翩一直保持着跟领导大约两米的距离。这个距离是因为她可以低头用余光瞟到，保持若即若离同频的最佳距离，他快她也快，他慢她也慢。

突然，柯严停下来，许翩翩用余光瞟完也暂停了自己迈出去的脚步。

柯严回头转过身，把重心放在后一只脚上，让整个人站出一份悠然玩味的轻松，他站在两米开外盯着许翩翩的脑袋看了一会，疑惑地出声：“怎么？我很可怕？”

许翩翩低头咬着唇大脑飞速运转，怎么能让自己的回答不惹恼领导，还显得自己有那么点机灵劲缓和下刚才尴尬的局面呢。

“不……不是的，您腿长二米八，我…这小腿短跟不上。”许翩翩豁出去了，向着自己的双腿自黑猛“砍”了一刀。

柯严的脸上浮现一份清浅淡薄的笑痕，又立马强行让这痕迹在他的下一句话里消失不见，恢复出如常的冷峻：“加快频率，跟上。”

“哦哦，好的。”许翩翩只能听话地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等到了指定的集合地点，许翩翩才发现这次巡场规格竟然如此之高！不仅有各相关部门的负责人连总裁、董事长也都亲自参加，乌泱泱的二十来号人。

董事长施天福的资料之前许翩翩在鼎龙策划接手项目时就百度过，以发豆芽挣得第一桶金，之后涉足餐饮、酒店、地产、文旅等众多行业，荣福集团作为近30年的知名老品牌企业，也是随着改革开放乘风破浪一路成长的。

真人还是第一次见。年近花甲一头花白的头发，但是脸色红润，身材管理在线，穿着打扮休闲，藏蓝色短袖POLO衫加白色牛仔裤脚穿一双藏蓝色运动鞋，是寻常人家也常穿的牌子，没有刻意的拿捏腔调做派。

全身上下散发的是一种经历过岁月风雨由内而外的从容与笃定。如果扔到大街上，也是一个值得多看几眼有亲和力的气质颜值大叔。

气质大叔脸上挂着真诚的笑，扫视一圈与大家目光相接微微颔首，扫到许翩翩时，让她感受到投射而来的目光仿佛还带着一份信任与尊重。如此小透明都被关注到了，让许翩翩受宠若惊，赶紧怀着满满的敬意回礼以微笑点头。

而总裁施凡在之前的一次专项会议上是见过的，永远的长袖白衬衫黑西裤黑皮鞋，都是超级大牌，戴个眼镜斯斯文文，儒雅的霸道总裁范儿。

许翩翩觉得奇怪，董事长、总裁、还有柯严虽然穿衣风格完全不一样，但给人的气质感觉中又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看来果然丑的各有千秋，但帅的基本雷同。

之前听郝强八卦过，这个施凡总裁34岁，娶的是同城一位教育世家的千金，强强联合，郎才女貌，如今儿女双全，投胎这门技术活可真的太重要了，郝强说的时候是一脸羡慕。

许翩翩当时很自如地运用了“酸葡萄理论”进行反驳：“你看看这有钱人年纪轻轻就达到人生巅峰，这往后的日子该多么朴实无华且枯燥无趣。”

如今紧张兮兮地跟在巡场的队伍中的许翩翩却生动反衬出了有钱人任性的快乐。

谁工作不到位，哪里做得不好，总裁劈头盖脸指着人鼻子任性开喷，而打工人为了碎银几两都得乖乖受着不敢反驳。

一行人中，工程的老大、机电的老大、规划设计的老大都因为出了几个纰漏被总裁骂得狗血喷头，连连弓腰擦汗，这些“总”常年在工地一线，被晒得皮肤黝黑而且都到了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看着这副为几斗米折腰的不易，不由得令人唏嘘感叹。

许翩翩侥幸地想，还好策划部暂时是安全的，几块大的广告牌和引导牌、景区地图都巡过了没有发现问题。

谁知在下一秒，总裁仰起头挽起白衬衫袖子，手朝立着的风向标上一指，又如马景涛老师附体：“谁？！这是谁负责的？！给我站出来！”

许翩翩顺着总裁手指的方向一看，吓得腿软，那是她负责跟厂家对接的，风向标上一个景点名称的英文翻译中，多了一个字母！完了完了！

许翩翩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声冷静低沉的声音已经响起：“总裁，是我负责的。”柯严上前几步走到总裁身边，低头开始道歉：“对不起，我们会立马整改到位！”

总裁冷眼剜他：“这种低级错误都会出现，你们策划部眼睛瞎了吗！从文本、设计、审核、制作到安装，一系列那么长的流程，居然都没看出来！要我来给你们做校对？”顿了一会声音又提高了八度：“合适吗？说出去不像个笑话吗？”

柯严被骂得哑口无言，不断点头又摇头又点头，并连连保证：“您放心，立马整改”，一场压力对抗下来，柯严耳根子都开始悄悄泛红。

凭良心说，这个错误主要责任确实在许翩翩，因为这个文本翻译、制作对接及发包都是许翩翩在跟进，柯严作为部门领导最多一个失察的连带责任，如果是蒋峰肯定第一时间就把许翩翩“杀了祭天”，而且肯定会赶在领导开口骂他之前先把许翩翩痛骂一顿。

许翩翩当时已经做好了伸脖子出去挨这一刀的准备，但没想到柯严那么迅速挺身而出先挡了去，之前领导给的黑锅背得太多，冷不丁地跟现任领导这么一对比，倒是让许翩翩生出了丝丝感动，挡这刀的恩情记下了。

等总裁结束这轮咆哮，一行人往回走的路上，许翩翩小心翼翼挨到柯严身边，真诚又愧疚致谢又致歉：“谢谢领导，都是我的错，实在对不起。”

“罚款500，做部门基金。”柯严铁面无情。

该罚，许翩翩认！认完就把刚才冒出的那丝丝感动给抹灭了，感动不过60秒，呸呸呸，就不该对“领导”这种奇葩生物抱有任何美好的遐想。

回到最初集合的广场，一路没说话的董事长此时双手微抬，掌心朝下微曲了几下。

大家看到手势立刻安静下来并自主地朝董事长呈扇形状聚拢，凝神等待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