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教育
黄昏已至，水文观测站尚存的房间里，黑黢黢光线暗淡。
里面空空如也，只一些垃圾，或者篝火燃烧过后遗留的灰烬的痕迹。一些生活在阴湿环境的虫子，在角落里悉悉索索。
常嵬翻手从面板仓库之中，取出来一盏能源灯。寻了屋中间还算干燥、开阔的地儿，将灯扔地上，立时，光芒绽放，犹如阳炎。
狼崽子盯着这盏灯，眼中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贪婪。
这种能源灯，是希望城自产的适于野外生存之用的物品。它不止是一个灯，也可以是个炉子，有水壶、饭锅，它便可以烧水、炖汤；没有的话，也可以作烧烤。
十分有些全能。
狼崽子主动开口说话：“这样的灯，哪怕是旧的，也值三百点青麟币！”
又说：“异化猪王卖给青麟城官方得到的青麟币，最多能换三个灯。”
常嵬就着灯坐下来，把槊一扫，将一些趋光而来的虫子扫灭，然后勃发了一下气息，立时，那些角落的虫子，都不叫了。
继而一挥手，猪王的尸体出现在旁边；反手拿槊割下一大块，又将尸体收起来，以槊穿了割下的猪肉，便如此血淋淋，放在能源灯上炙烤起来。
“一阶生命体就这点价值？”
他说了一句。
炎阳般的灯火映照，狼崽子高斌脸上露出了一个别扭的笑，看起来有点诡异。他好像从来没笑过，不知道怎么笑。
他说：“我们都知道不止。但没人能反抗青麟城主的规则。”
可能反抗的都已找不到骨头渣子了。
能源灯方便好用，但技术要求并不高。这东西在大灾变前，只是无数种生活用品之中极不起眼的一种。
放到家乡那边，就相当于野外用的酒精炉或者手电筒之类的玩意儿。
但现在，在末日浩土，即使这样的东西，价值都被无限拔高；当然，这肯定也含着青麟城压制、剥削他们这些民间猎团的意图。
毕竟，民间猎团一旦变得强大，或多或少都会对青麟城的统治，造成一定的冲击。
就像狼崽子口里说的，所谓不敢反抗，而不是不想反抗。有力量了，肯定会反抗。
常嵬翻动着猪肉，让它均匀受热；这肉血淋淋的，但常嵬并不打算清洗——清洗需要用到水，而末日环境下，野外的水源，一点都不安全。而他面板仓库里携带的清洁用水并不太多，不能轻易浪费。
刚刚割下来的生肉，比清洗过的更干净、安全许多倍。
倒不是常嵬已适应了末日浩土的生存环境——在百年历战之中，单单因为水源问题，他便失败重来了七八次，那是深刻的教训，早铭刻在他心里。
被断绝水源什么的就不说了。往水源投放尸体，传播疫病，一举整垮一支军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而末日浩土的生存环境，比百年历战时的环境，更恶劣了不知多少倍。
外面小南河中，各种水生的怪物层出不穷，水中不知有多少种对人体具有破坏性伤害的细菌、虫子。
在这里生存，必须对大环境保持应有的敬畏，否则即使常嵬，也不会好过。
...
此时已过黄昏，常嵬不打算连夜赶路；夜晚的末日浩土，比白天危险一百倍。
猪王的肉炙烤了近一个小时，才有熟肉的香味传出。这时候，常嵬取出一些简单的佐料，予以增味。
于是香味越来越浓郁。
狼崽子高斌咽唾沫咽了半个小时。
不知道他嘴巴干不干。
常嵬倒没苛待他，也分了他一块猪肉。小崽子捧着猪肉，即使被烫的受不了，也不愿意松手，反使劲儿的往嘴巴里凑。
水文观测站外的天色，越来越暗，很快，夜晚降临。
吃完了猪肉，常嵬又拿了一罐希望岛产出的饮品，咕嘟嘟一口喝完。丢掉的罐子，却被狼崽子立马扑上去捡起来，举着将口子对着嘴巴使劲的晃，最后还把舌头伸进去，舔了一遍又一遍。
这也许值得怜悯。
但常嵬也看到了狼崽子眼中酝酿的狠毒里夹杂的越来越浓郁的贪婪之色。
这使得他本来打算给狼崽子一罐饮品的想法，被转瞬打消。
常嵬调节了一下能源灯的光，使之柔和、温暖；然后便盘坐着，闭上眼睛，以混元呼吸法保持、调节自身的状态。
狼崽子高斌蜷缩在灯的对面，似乎渐渐睡了过去。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常嵬的呼吸，渐近于无，几乎听不到了。
狼崽子忽然睁开眼，悄密密看了常嵬一眼，随即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个把小时，这崽子又睁开眼，仔细盯了常嵬一会儿。
又一个小时，大抵已至夜中；狼崽子缓缓睁开眼，眼中的毒辣和贪婪之色几乎要溢出来了。他悄无声息的摸出了他的那把短刀，人像是一个蠕虫，缓缓蠕动着，向常嵬靠拢。
最多三米的距离，他蠕了至少十五分钟。
他举起刀子，对准了常嵬的心口；他的瞳孔开始紧缩，杀气随之洋溢。
就在他准备把手里的刀刺出去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然后缓缓抬头，迎上了常嵬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
一只大手掐过来，扣住他脖子，将他拎起来，然后砸落在了地上。
狼崽子发出一声闷哼，瘦削的身子像是毛毛虫一样蜷缩起来。
常嵬却不松手，也不说话，又把他拎起来，砸下去。
如此砸了七八次，狼崽子只剩下微弱的呻吟。
“小孩子需要教育。你有人生没人教，心性如野兽，我也不怪你。但落在了我常某人手里，我就要教你一个乖。”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知道感恩。所以我今天教你的第一课，就是感恩。”
“我救了你的命，不奢求你报答，但你必须要心怀感恩。”
说着，把他拎起来又砸了下去，问：“知道感恩了吗？”
狼崽子不回答。
便又拎起来，砸下去。
砸了三次，狼崽子呻吟着：“知道了...”
常嵬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今天教你怎么感恩，现在你既然知道了，那就快睡；明天我们上第二课。”
谁也不知道狼崽子此时心中，是怎样的感受。
或许他觉得，不感恩，就会被揍。
而且会被揍的要死。
对懂得道理的人讲道理，对不懂得道理的人讲拳头，这就是常嵬在末日浩土的‘教育方式’。
其实效果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