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救死扶伤

1

妙兰再次启程。她一边沿着大路走，一边留意着路旁的树林。现在一路超越她的，几乎只有马车了，两脚行路的人寥寥无几。

走了大概四分之一个时辰，妙兰发现自己的右手边果然出现了一棵醒目的大树，其树干之粗壮，几乎是三个她的身体。

不过小女孩所说的小路却没有看到，妙兰围着大树转了两圈，决定还是硬着头皮试试看吧，大不了再原路返回嘛。

抱着怀疑的态度，妙兰拨开路边高耸的草丛，费力地往里面走了一会儿，接着，如茶摊小女孩所言，一条小路逐渐清晰可辨地出现在妙兰的脚下。

妙兰简直要欢呼雀跃起来了，抬头望望天，尚早，打起精神来，天黑前走到客栈就能休息了。

路虽然窄小，沿路也经常有树枝挡道，但比妙兰想象中的已经好走许多——她想象中的林间小道是杂草丛生无从下脚，可能还有野兽出没。

现在妙兰心情愉悦，疲惫感锐减，不知不觉就走了快一个时辰，然后眼前竟然出现了条岔路。

妙兰愣住了，她仔细回想，那个茶摊的小女孩并没有提过这里会有岔路啊，这下该怎么办呢？只能秉着方向对就总能抵达目的地的原则，妙兰选择了左手边的那条路。

接下去，路况和之前差不多，只是树枝变多了，路两边的植被愈发繁茂，虽然都因为天气入秋了而干枯，发黄发黑，数量上仍然压人，妙兰估计夏天的时候，这路都走不了人，另外，路也越来越窄了，之前有一身宽，现在只得一脚宽。

妙兰就这样又“披荆斩棘”地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在她觉得筋疲力竭口干舌燥之时，忽然听到了水声。附近有小溪！她停下脚步仔细辨听，那声音应该是在左侧，她就离开了路，在各种垂死的植物间磕磕绊绊地朝着水声走去。

听着水声越来越响，妙兰心中甚是欢喜，完全没注意到地势已经朝下倾斜，忽然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就滚了下去。

就在妙兰想着刚从青楼里跑出来就要死翘翘了的时候，滚动停止了，她撞到一个东西，但那个东西却不像石头那么硬，感觉也比树干大很多，她艰难地爬起身，感觉浑身都在发痛，她不敢动弹，深呼吸了几回，等到疼痛感减弱，这才慢慢地转过身，看向地上刚才她撞到的东西。

那是，什么，黑乎乎一大坨，等等，那是一个人！一个背对着她的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人！

妙兰赶紧往四周看看，这廖无人烟的荒郊野岭，该不会是个死人吧。天呐，才出门就又是滚下山又是撞到尸体，她可真是倒霉透顶了。

妙兰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恐惧心，她慢慢地绕到了那个人的正面。

2

那是一个男人，一个皮肤黑黑的男人，一个脸长得棱有角的男人，这是妙兰对他的第一印象。

接着妙兰发现这个男人浑身都是伤口，暗红的血液凝结在划破的黑色衣服上，不仔细看真没注意到，应该是被刀划的。

难道……这附近有歹人？妙兰一下子就觉得毛骨悚然，那她是不是已经暴露了？她再一次慌慌张张地往四下瞧瞧。

这个时候，躺在地上的男人，忽然哼哼了一声，可把正担惊受怕着的妙兰吓得浑身一个哆嗦。

这人，还没有死啊。妙兰慢慢靠近地上的男人，把手指伸到他的鼻子下方探了探，果然，对方还有呼吸呢。看来他是受伤以后逃到这里的，她猜想，附近应该没有歹人了。

这下，妙兰陷入更深的纠结里了，她面临两难的选择，就是现在她应该一走了之，还是应该试着救一救这个奄奄一息的人？

妙兰摸了摸自己的包袱，之前在万花楼收拾东西的时候，她把胭脂水粉悉数留在了那儿，只带了两瓶金创药在身上，仿佛就为了这一刻似的，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若是带了那些个变美的东西而不是药，她也不必如此犹豫，扭头走掉就好——反正她也无能为力。

可是现在，她找不到哄骗良心的借口了，只得做一回女菩萨。嘿，女菩萨，她自顾自笑了，她的妓女身份，会不会玷污了这个词啊。

妙兰拉开男人胸口的衣服，男子瘦削黝黑的胸部露了出来。也是职业习惯了，妙兰几乎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概念，对于看到男人的身体或者被男人看到她的身体，她都是毫不在意。

只见那虽然不白却光滑如瓷的肌肤上，赫然两道伤口，都有一根手指那么长，一道深些，一道浅些。

伤得挺重啊，妙兰心想。现在该怎么办呢？要不先清洗下伤口吧。水声已经很响了，小溪应该就在这附近。她也不敢拖动他，一来想必拖不动，二来怕动了伤口又会开始流血，到时候恐怕就回天乏术了。

所以妙兰帮先男人把衣服合上，然后独自循声找到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先赶紧喝上几大口溪水，甘冽清爽，人一下子就舒服多了，然后她拿出她唯一的一块手帕打湿，重新返回到那个男人身边，他还是处于昏迷当中。

妙兰马上动手，先清洗他的上半身，在伤口上都撒上药，然后发现他的裤子上也有两处割破的地方。她就把他的裤子也褪下来，还好，腿上的伤口都很浅。

一切完成，妙兰感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汗，天也暗下来了，看来今晚只能在野外过夜了。

得生个火，不然要冻死。虽然很累，妙兰还是拖着身子继续去周围捡了些枯了的树枝回来，然后用打火石生起了一堆火。

还好我早有准备啊，妙兰在心里疯狂表扬自己的未雨绸缪。就是肚子又饿了，哎，先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也是累过头了，妙兰倚在旁边的树上，头一歪就睡着了。

3

忽然一阵寒意，妙兰醒了过来，发现夜已经深了，火不知道怎么熄灭了。难怪会冷醒，她赶紧摸黑又重新升起了一个火堆。

“阿佘？”妙兰忽然听到这么一声呻吟，是地上那个男人发出的！她赶紧凑上前去想再听得仔细些，可那个男人却不说话了，还是阖着眼睛，沉沉地睡着。

看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来，妙兰又重新躺回去，继续做她刚才的美梦——梦里她正在天上飞呢，可惜她没能继续做这个梦，而是梦到自己在一座山上迷了路，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妙兰再次醒来是因为她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原本她倚着树，这一翻身就扑到了地上。她惊醒，发现天还没有亮呢，那堆火继续烧着，四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妙兰感到十分害怕，那是对黑暗里未知的恐惧。踌躇片刻，她就爬到地上昏睡的男人身边，依偎着他躺下。她想的是，这样即使有野兽来袭，也会先注意到体积更大、浑身散发着血腥味道并且毫无反击能力和逃跑能力的男人，另外，她觉得，两个人靠在一起睡会更暖和。

可是，因为恐惧已经爬满了心头，妙兰还是睡不着了，就躺在那个男人身边，睁着眼睛看着火堆。

终于捱到了天亮。

妙兰费劲地爬起来，发现在地上睡久了也是浑身都痛，不知道是因为草地上太硬了，还是因为寒气侵入了体内，她只能暗自祈祷不要得风寒。

妙兰觉得口渴，就慢慢走去小溪边，又喝了些水，这个时候，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就随手捡了片叶子，装了一点水，蹒跚地挪回到地上躺着的那个男人身边，把他稍微扶起来一些，给他喂水。

结果男人竟然因为呛到，咳醒了。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黑得深邃，同时又像有星光在里面闪烁，妙兰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