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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落雨
赵志鸿焦急地左顾右盼着,看着周围兽来兽往,心中默默抱怨着张质昭为什么一去就去那么久。他一心只想逃离这里。虽然现在正是午饭时间,周围的兽基本上都是回家的,根本不会注意到他,但他总觉得他在这里多站一会儿,被袭击的风险就要大几分。所以当张质昭从巷子里走出来的时候,他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赶紧走吧。”
张质昭刚来的及跟若英挥手告别,就被连拖带拽地拉出了聚灵村。
赵志鸿一直拉着他到了大门口,看着长老刻上的红色大字,才松了一口气:“可算结束了……我魂儿都快丢了。”
“是啊,结束了……今天可真的是有惊无险啊。”张质昭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回答道。
“我才算是有惊无险,你这是捡了一个大便宜吧?”赵志鸿笑着说道,“那只鹿看起来挺喜欢你的,怎么不把他带回来?”
张质昭愣了一下,他都没这么想过,当时专注于听他讲自己的故事了,都没有问过他这个。
“他……不愿意来,我也不能强求他。”他回答道,眼睛望向了别处。他觉得若英肯定会这么回答,毕竟他的父母都是被人类抓走的……
想到这里,一个想法突然在他的脑中浮现:如果他让若英跟着他一起来,他会不会答应?
但几乎就在同时,他就把这个想法赶出了脑中:绝对不行!那就是在利用他的信任了。他觉得自己不能骗若英。更何况,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欺骗了,这是在出卖他……
他正思索着,赵志鸿突然打断了他:“那……你还打算再来吗?”
张质昭再次愣住了。刚刚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若英那副哀求的神情,都忘了他们来这里的最初目的了。现在想起来,这真是一个两难的问题:既然他已经跟若英这么熟了,如果再在这里捕兽,那不就是在辜负他的信任吗?更何况如果他们再来,炼炎肯定得宰了他们。可是迫于现实,他又非得有一只兽不可。以他的财力,即使不买那些装备,也是不够买一只兽的,更别说现在了,这里是他唯一的出路。而且,在他内心深处,其实是希望能把若英带回去的……
“我们……不能换一个地方吗?”犹豫了很久之后,张质昭低声问道。
“你也查过了,这里是离我们最近的聚落了,都得一上午才能赶到,别的地方没个三五天到不了……你也知道,现在大型的兽族聚落已经越来越少了,”看见张质昭还在犹豫,他便出主意道,“或许我们可以绕一圈,从另一个方向过来,这样就不在他的巡逻区域内了,在另一边说不定还能碰碰运气。”
“那若英要是换岗怎么办,说不定又碰上了呢?”张质昭说着,自己也知道理由很牵强,但是他确实不愿意在捕兽的时候再一次遇上若英了。而且,他也不想抓一只聚灵村里的兽了,万一是若英的朋友呢?
“怕什么,换岗也不会换的那么勤,而且我们也用不着那么深入了。现在既然知道了它们村子大致的方位,在远处设个陷阱就好了,没有兽会认出我们的。”
“那好吧……”现在居然是赵志鸿热情高涨,他也不好拒绝,“但陷阱的钱就得你出了,我可是一个子也没剩了,在兼职月结之前,我可能都得啃馒头了……更何况我手机还在那个包里呢,现在还不知道在不在……”
“放心,这个包在我身上,我有个惊喜呢,”赵志鸿笑着说道,然后指了指远处,“那边那个是你的包吧?看起来还没被发现。”
“那就好。”张质昭松了一口气,赶上了前去。他蹲下来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东西都还在,他松了一口气。手机虽然摔在了地上,但是绵软的草地提供了缓冲,没有什么损伤。
“如果导航有信号的话,记录一下这里的位置吧,过几天我们再从另一个方向走就行了。”张质昭点了点头,照做了。
然后,他就开始整理散落的东西,顺便把相框也塞了进去。他正忙活着,突然听到了赵志鸿的身音:“你可能要快一点了,老张。”
“怎么了?”他问道,抬起了头。一瞬间,他就明白了。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乌云。滚滚的乌云正朝他们翻腾而来,如同千军万马,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他感觉浑身燥热了起来,黑云压城的闷热让他难受不已。
“这云什么时候飘过来的?”他喊道,把剩下的东西乱塞一气,然后瞬间跳了起来。
“就刚刚,前不久还晴空万里的……我们赶紧跑!”
不用赵志鸿提醒,张质昭已经迈开腿开始跑了。他们可没带伞,一旦被淋肯定会成落汤鸡的。只要他们能及时赶回车里,就能暂时免受暴雨侵袭。
冲刺的过程很不好受,特别是他们还得全程不停地冲刺。张质昭感觉到炼炎给他们的烧伤在作痛,再加上上肌肉酸痛,嗓间发甜,他巴不得赶紧结束。
然而,这并没有那么简单。他们花了一上午的时候才找到聚灵村,虽然中间有许多兜兜转转,走走停停,但回去的路程肯定也不轻松。果不其然,等他们赶回到车上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而他们赶到车旁时,车子又因为受了一上午的暴晒,闷热难当。所幸,大雨并没有立即落下,等他们把车子冷却下来,开到了大路上的时候,雨点才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他们听着雨声,感受着被汗浸湿的衣衫贴在背上的冰凉,刚刚的经历就像是在梦幻之中一般,真实却又带着几分朦胧。那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他们虽然学习了四年,却一点儿也不熟悉的世界。
想到这里,张质昭不禁把怀里的背包抱的更紧了一些。他在外面用手探了探,相框还在。他舒了一口气。不得不说,人类对于兽族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他们在课上只听到过解剖学、生理学的内容,而对于兽族的文化却是一点儿都没有。
“我们可能要再等几天,下过雨后路会变得很泥泞。”赵志鸿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说着。
“嗯……”张质昭心不在焉。
“或者一等雨停就出发也行,那个时候他们应该活动的会多一些……”
张质昭只是点了点头,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原本他还以为,出来一趟能让他的烦恼更少一些,没想到反而更多了。现在,他不仅又自己的事要操心了,还要帮若英去寻找他父母的踪迹,而他还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沉默,赵志鸿再次知趣的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他一个人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张质昭轻轻地对着窗外笑了笑。或许这就是他们朋友之间的默契吧……他们总是能感觉到对方的需求,然后默默地满足,不需要语言去描述。
大雨倾盆而下,拍打着车窗,大风摇晃着路上的树,沙沙作响。噼里啪啦的敲击声仿佛是一种另类的音乐,在全车回荡,展现着自然的伟力,张质昭觉得他此时就是那强大的自然面前的一颗浮尘,太过于渺小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想着想着,他闭上了眼睛,耳边只有雨声,而他的心也跟着雨声在起起伏伏……
在单调的声音下,时间似乎都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感觉到车速慢了下来。他睁开眼,赵志鸿已经送他到学校门口了。门外的雨比刚才只有更大,即使他们停在校门口,学校的大门也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和旁边保安室透出的点点微光。
“那个……现在雨这么大,你确定要冒着雨回去吗?我这里没有伞,”赵志鸿在一旁问道,“要不先在我家待一会儿,等雨停再回去?反正这雨这么大,应该一会儿就停了。”
“不用了,我回去就行,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张质昭拒绝了。说实话,他不太习惯去别人家,总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那你再等会儿?”
“没有必要,反正都是淋湿。我可以问问保安大叔看他有没有伞借来用一用。”张质昭回答道,已经决意要出去了。
“行吧……”赵志鸿担忧地看了看他,点了点头,“那就,保重。”
“保重。”张质昭说着,打开了车门。
疯狂的雨点瞬间砸到了他的脸上,但他没有退缩。他一个箭步向前冲刺,大跨步地冲到了保安亭。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大雨就再次把他淋湿了一遍。
不过他还是成功赶到了屋檐下,回过身,朝着赵志鸿挥了挥手告别。
看着他那落汤鸡的样子,赵志鸿叹了口气,也挥了挥手,一踩油门,把车开走了。
张质昭静立在屋檐下,出神地望了一会儿呼啸的风雨,然后才缓缓地走到保安室门前,小心地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