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局势,并不明朗
太后娘娘面上端着笑,可这笑并没有触及到眼底,却足够能够哄骗了秦雪蝉去,“好些日子不见你了,你倒是愈发生的好……这几日可忙?哀家本想着过几日再派人邀你入宫的,毕竟这些时日谢家闹着分家,老七身边没个主事的人儿,怕所有的担子都落在你身上了……”
“太后娘娘这话说得实在是抬举民女了,民女一听说您邀请进宫,高兴的不知道像是什么似的!便是有天大的事儿,也得放下来了。”秦雪蝉是高兴啊,哪里能不高兴?
更何况,就算是是谢家四房要被分出去了,可内宅的一些琐事儿却是没有交给她看管,她也是闲得慌。
太后娘娘嘴角的笑扬了扬,一个女子想要的是什么,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如今只笑道:“说起来你与老七也有认识有些年头了,可却如今才住到谢家里头去,老七的意思,哀家也明白,只怕是要将你带过新置办的宅子里去,只是一个女人,最要紧的便是声望和尊严,老七给了你锦衣玉食,却没有给你名分啊,这一点,却是连哀家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名分?
当这两字传入秦雪蝉耳中,她只觉得赛过天仙曲,当即眼眶一红,轻声道:“民女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能够日日陪伴在七爷身边就已经知足了,不敢奢求太多……”
从十五岁入宫,这宫里头的女人来了走,一批有一批,什么叫做口是心非,这太后娘娘比任何人都明白,“可哀家却想给你个名分啊!”
秦雪蝉面上一喜,可旋即却低下头去,怯怯道:“可民女却知道自己是配不上七爷的,民女被七爷从汪家救出来之后,曾想过要寻个清清白白的人家嫁了,只是……实在放心不下七爷,民女也知道,七爷出身显赫,位高权重,就算是如今没有夫人进门,可以后府里头自然会有夫人在的,若真的到了那时候,民女再出府也不迟……”
若像汪世勤那色心重的男人见了,定会怜惜万分,可太后娘娘却不为所动,“便是你要走,哀家也舍不得你走,你是个聪明且真心喜欢老七的人,哀家看的出来,哀家与你做一个交易如何?”
秦雪蝉抬起巴掌大的小脸上,面露惊愕。
太后娘娘却缓缓道:“老七新得了一女子,与去世的云贵妃极为相似,哀家怕老七最后会落得一个觊觎宠妃的下场,所以便想请你出面,偷偷解决了那女子,事成之后,你便是老七身边的雪姨娘,你觉得如何?”
明明是商量的语调,可那口气却是一点商量的意思都没有。
秦雪蝉只觉得自己像自己在摸黑走夜路似的,什么都不知道,云贵妃娘娘死了?谢七爷才得了一与云贵妃娘娘极为相似的女子?自己也曾去过新谢府一次,却是连这个消息都没有听说……
思绪翻翻转转,可话到了嘴边,她却道:“太后娘娘向来对民女极好,民女定当为太后娘娘分忧。”
这边是答应了。
太后娘娘倒是一点都不意外,若秦雪蝉真的不答应,那便才奇怪了!
只是她倒是没教秦雪蝉如何做,这样的手段,但凡在朱门大宅呆过的女人,想必就没有不会的。
到时候是一碗汤药下去,还是放一把火,这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儿了。
秦雪蝉倒是聪明,一点就通,转身就下去了。
太后娘娘只揉了揉眉心,困倦得很,外头却传来小宫女那刻意压低的话语声,“……啧啧,没想到那英国公府的姑娘当真是有几分性子的,说是前儿撞死在了柱子上,怕是英国公夫人连咱们太后娘娘都给恨上了……”
“嘘,还是小点声,若是叫苏姑姑听到了,小心狠狠打你一顿板子!”
若换成了往日的太后娘娘,就算是再怎么好脾气,可还是会命苏姑姑将那小宫女狠狠斥责一顿。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慎言慎行,便是天家的规矩。
可是今儿,太后娘娘却是觉得累得很,前儿她就知道程婉秋没了的消息,当时觉得没什么,宫里头死两个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这么多年下来,她甚至都忘了当年一同进宫姊妹的样貌。
可到了夜里躺在床上的时候,太后娘娘翻来覆去都是程婉秋那张干干净净的脸,还有她望向老七那含情脉脉的眼睛。
世家的姑娘,饶是心里再喜欢一个人也是不会说出来的,可一个人的眼神和动作却是不会出卖一个人的。
也正是因为心底的那分愧疚,所以哪怕那英国公夫人一些不敬的话传到宫里头来了,她也也装作没听见似的。
她一辈子无儿无女,可到底也能体会一片慈母心的。
此时此刻想着程婉秋的并不止太后娘娘一个人,还有坐在书房里的谢七爷,他想程婉秋并不是惋惜程婉秋,在他看来,每个人的命都是靠自己决定的,再怎么喜欢怨恨,这路都是自己走下去的。
这英国公府姑娘连这么点小坎坷都挨不下去,以后的路又该如何走?
他从不觉得程婉秋可怜,若真的要可怜,便去可怜那些因洪灾失去父母、无家可归的那些人。
可陈多功却不得不防备英国公府了,只轻声道:“……如今张居之是个什么意思,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到一二了,如今他仗着皇上是傻子就先把持朝政,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讳啊,怕就怕到时候朝中大臣都支持他这样做,到时候这苏家的污名就更加洗不清了。”
他与苏明月的父亲乃是挚友,如今听说谢七爷想要为苏家谋反,哪里有不帮衬的?急的更是与皇上告假,只说自己病了,要回京城养病。
皇上素来是个心善的,哪里会不答应?
谢七爷只淡淡道:“张居之的心思如今已是司马昭皆知,如今他拉拢了魏成武不说,因为英国公府大姑娘的死,他事情做的极为漂亮,只怕连英国公都站在他那一边了。”
英国公素来耿直,如今就算是女儿死了,可到底还是想着对不起张居之,张居之那嫡次孙他怎么看都觉得是个好的,可这亲事不过是刚定下来,自己女儿便自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张居之那孙儿极为不堪了。
就是这般,在灵堂之上,张居之更是极为悲怆,只拉着他的手说可惜了秋姐儿那样好的一个姑娘与张家无缘,更提出要娶英国公府的另外一位姑娘为妻。
他膝下只有程婉秋这一位嫡出姑娘,剩下的便都是庶出了,可张居之一点都不介意。
当即他只觉得张首辅的恩情,他怕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有恩必有仇,如此一来,英国公便恨上了太后娘娘,更恨透了谢七爷,既真的不愿意娶自家女儿,当初为何不将话都说清楚?
这些事儿,有暗卫一字不落的与谢七爷说了。
饶是向来沉着镇定的谢七爷,都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这一个张居之就够他头疼的了,更别说后头还有手握兵权的魏成武,还有清流之家之手的英国公,说句难听的话,只怕张居之这个时候要谋反,就有了五分胜算罢!
想了想,谢七爷淡淡道:“魏成武那边倒是不足为惧,张居之那嫡孙,我也派人见过两面,是个没主意的白面书生,那魏成武的女儿生的五大三粗,从小舞刀弄枪,性子又强,只怕成亲不过三两月,这弊端便出来了,到时候想要魏成武站在我们这一边,并不是什么难事。”
陈多功却没有这般乐观,“自古以来夫妻都是床头打架床位合,就算是魏成武的女儿和张居之的孙子当真不合,可这亲都已经成了,难道魏成武还能抛了自己的女儿站在我们这一边吗?”
“那我问你,若是你发现你的亲家有了谋反之心,你会如何?”谢七爷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来。
陈多功却是想也不想,直道:“自然是站在道义这一边,若当真我有这样的亲家,便要女儿与他和离就是了!这样的人能够为了皇位将我女儿娶进门,谁知道以后又出现了个对他们家女儿有帮助的人,会不会休了我女儿,娶别人为妻?这人啊,一旦有了野心,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谢七爷点点头,道:“这个道理你知道,魏成武虽是个粗人,可未必就不知道,想当年他是先皇一手提拔起来的,更别说先皇去山上围猎,有刺客行刺,若不是有魏成武英勇,只怕如今有没有皇上还两说!”
有舍必有得,魏成武因护驾从一个小小侍卫成为了禁军统领,这权势和荣耀不得多得,可当时在场的侍卫那么多,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英勇的!
权势和地位虽重要,但也要有命享才是,若不是有衷心在,谁会以身犯险?
陈多功却还有些迟疑,“就算是有衷心,那也是对先皇的,如今皇上这模样,多少大臣的衷心……早已不复从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