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打得我措不及防
梁祝余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姜昭守了她一晚上，洛乘风则因为有别的军务所以暂时离开了。
“爸爸妈妈，”梁祝余呢喃着，经历这样一个残酷的战争，梁祝余越发想念现代的和平生活，她又轻声呢喃道，“秦一。”
姜昭面色一凝，却还是细心地擦拭着她额头上的汗珠，梁祝余醒来，朦胧之间迷蒙睁开双眼：“我晕倒了？”
“嗯，蒙军医说你一日未进食，又忧思过重，所以晕了过去。”姜昭见她要起身，轻柔地扶她坐了起来。
梁祝余起身后，觉得口渴，姜昭的侍卫及时端上了一碗水来，梁祝余凝视着姜昭，低着脑袋饮水道：“谢谢。”
姜昭笑着回应道：“阿棠无事便好，无需与我客气。”
梁祝余喝着水：“那些逝去的将士们……”
“小洛将军已经安排好了，你身子不行，便别去了。”姜昭皱着眉头劝解道。
梁祝余自然明白：[我现在过去也是添乱，还是快把身子养好，战争不等人的，她若是不能上前线救助将士，也不能成为他们的累赘。]
姜昭见她如此便安心了许多，他也不多言，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梁祝余，见她缓缓地喝完了水，询问道：“还要吗？”
梁祝余摇了摇头，她随即又说道：“我已然无大碍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没事的。”
梁祝余则是淡淡地说道：“你眼底的黑眼圈那么明显，怕是熬了一夜，还是回去休息吧，我已经醒了，能照顾好自己。多谢你照顾我。”
姜昭的内心怦怦地跳动着，仿佛被某种快乐的情绪充满了整颗内心：“嗯！那我听你的，但你要是不舒服，便派人去喊我。”
梁祝余没有回应后半句，只是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姜昭喜滋滋地回了营帐休息，或许远离都城，他忘却了自己是姜无卑的儿子，以及姜无卑赋予他的使命，安然入梦后，他所梦皆是与梁祝余的幸福生活。
前半生自负如姜昭，偏遇到人生头一个挫折，便死磕于此。而太过执着的人，往往一生都在追求不可得的。
梁祝余则是缓了许久：“嗐，真的想回家了。”
[虽然我在战场上的表现也算是不错了，我的精神状态也因为现代生活的良好教育，没有在看到这么多惨烈的现实的时候崩溃，但是，我真的蛮难过的。古代冷兵器的战争确实是惨烈，好在我不是穿越到热兵器时代，不然那个杀伤力，我估计真的会崩溃吧……真的想回家了……]
梁祝余苦闷地缩成了一团，洛乘风走了进来，笑道：“乖徒儿，醒了呀。”
洛乘风揉了揉她的脑袋，释然地安慰道：“你不必太伤心了，战场上就是这样的，若都如你这般消极，那我们直接弃械投降算了。作为洛家军，作为晋国的军队，守护晋国的土地，这是我们作为将士的职责。而作为袍泽，我会难过，但我的责任，是完成他们的遗愿，送他们回到晋国的土地。”
梁祝余也不是不懂这些道理，只是情感总是需要消化的过程。
“嗯，我知道了。”梁祝余闷声道。
洛乘风自幼便在沙场驰骋，自然也是经历过这些的，他看着梁祝余，仿佛初来沙场的自己，他安慰着：“你不必太难过，况且，那些被你救回来的战士们还准备感谢你呢，你要是一直闷闷不乐的，他们也会不开心的。”
梁祝余抬起头来，见洛乘风端着一碗粥给她，冷不丁地说道：“你知道我肠胃不好，不能老是喝粥的吗？”
洛乘风一怔，梁祝余扑哧地笑了出来。
门外的将士们听到也是开心的很：“梁女医笑了！”
“梁女医人好，心地善良，咱们要多让她开心开心！”
梁祝余疑惑地听着外头的骚动：“这是？”
“大家怕你心情不好，所以想着来安慰你，”洛乘风解释道，“你可是大家尊重的梁女医，我丢乖徒儿，就该拿出一点风范来，别哭哭啼啼的，咱们还有明天呢！等咱们晋国把其他国家纳入领土，咱们就可以安心了。”
梁祝余闻言，啪嗒啪嗒地眼泪掉下来，抹着眼泪：“我才没有哭哭啼啼的，哼，你们这样情感攻击，打得我措不及防的，让我这么感动，呜呜。”
洛乘风听着她那么说也便安下心来了。
梁祝余很快又回归到了日常的工作之中，她仍是那个热心的梁女医，奔走在军医里。
秦独之在龙行殿得知了消息后，很是慌张，跑到了山河殿去询问后，来传信的人说，梁祝余无碍没有受伤，这才稍微安下心来。此行却又被姜无卑为难，认为秦独之此举有失风范，秦独之好一番说道后，才免受晋王的责备。
他一向知道如何利用晋王的愧疚心。
秦蛟也时常来为难于秦独之，没了人帮秦独之回击，秦独之更愿意从行动上去反击秦蛟——比如，他又纳了多少妾室、又私下修筑了什么宫殿，将这些禀奏晋王。晋王奉行的是勤俭之道，自不能忍受，便惩罚了秦蛟。
秦独之只是觉得，空落落的。没有人会帮他反击了，也没有人会在他难过的时候带着他去摆烂了，他意识到了：[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才能实现我心中所想。]
日复一日之中，梁祝余习惯了在军营之中的生活，她的医术和武功见长，她总会给自己安排很多工作，然后在夜里给秦独之做点小物件托人送去给他，两个人的异地恋也算是维持得很好——秦独之多次请人送了竹简给梁祝余，梁祝余收到了他的来信很开心，但有时候有些竹简送来的路上被淋湿，字迹不清，但心意分明。
姜昭与梁祝余的关系也逐步地缓和了，梁祝余虽不再唤他“阿照”，但会叫他“姜昭”，毕竟姜昭虽然目的不明，但对梁祝余还是很好，梁祝余只好保持着疏离与礼貌对待他。
晋王安排了洛乘风的父亲去攻打厉国，洛乘风没有跟过去，被安排驻守于此。洛大将军攻下了多个城池，凯旋而归。梁祝余本知道洛大将军厉害，原本在龙行殿就听说过他攻打徐国也是连连胜利，攻下了多个城池。此番洛大将军回来，见了他身上的伤痕，才知道，厉害的不仅是头脑，更是坚毅的品格。
蒙军医等军医此番回来也是受了些伤，梁祝余是留下来的军医中最为细心的，所以才让梁祝余去替洛将军换药。
“此等事何必烦扰梁姑娘？”洛大将军是个粗壮的汉子，挠了挠头说道。
梁祝余笑着道：“将军不必客气，我来了一年，多亏有您和小洛的照顾，而且不过是换药，又不是麻烦的事。”
梁祝余一瞧，看着那满身的伤口：“将军实在是辛苦了。”
“嗐，我算什么辛苦，辛苦的是底下的将士们，”洛大将军叹了口气，“此番也折损了不少兄弟，也不知这仗到底什么时候能打完！老夫还真不希望兄弟们在刀尖上过日子。”
梁祝余安慰道：“快了，天下应该快要太平了。”
[其实这个时代对应着的如果是战国，那应该就等着这个时代的“秦始皇”来统一了，可如果对应的是春秋，只怕还要熬个数年了。]
梁祝余收拾着药箱告别了洛大将军，出了营帐她抬头望向天空，想起了那一夜和秦独之望着星星的摆烂生活。
许是因为洛大将军神勇，晋王安排他再度出击，想着乘胜追击。
此番洛将军带上了洛乘风，因为蒙军医受伤，梁祝余主动申请一同前往。
“阿棠，此番你绝不能去！”姜昭极力劝阻梁祝余，“你可知此番前去，路途遥远不说，洛将军上次一役已然受伤，这番再去，不一定能讨到甜头了。”
梁祝余淡然地回应：“胜负乃是兵家常事，更何况我乃是随行军医，我若不去，谁为受伤的将士们疗伤？姜昭，我确实很感谢你这一年对我的照顾，但不意味着我们的关系已经缓和到，你可以阻碍我的行动、违背我的意志的地步。”
姜昭颦蹙，抓住了梁祝余的手：“那如果是秦独之来劝你呢？”
“秦一，”梁祝余回应道，“他或许不会愿意我去，但他一向尊重我的意愿，这也是你和秦一最大的不同，秦一有独立的人格，所以他会理解、尊重我的想法；而你不过是你父亲的一枚棋子罢了，你过惯了你父亲给你的生活，所以你认为，一切都是可以由你、由你父亲操纵的。”
梁祝余甩开了姜昭的手便离开了，姜昭本想上前，洛乘风却缓步走了过来：“你与她认识多年，怎还不知她的性子？对了，你父亲来信了，晋王宣你回都城，你不必与我们同行了。”
洛乘风把东西递给了姜昭身边的护卫，道：“姜昭啊，回去吧，你不适合这里，更不适合棠儿，棠儿也决不会喜欢一个拘泥情爱的人。”
姜昭怔在原地，接过那书简，他看了后，握紧了拳头，却还是只能屈服于他父亲的威严：“走吧，收拾东西，回都城。”
而这一刻，姜昭也意识到：[我这一生屈服于父亲，为父亲的大计奔走，一枚棋子身在棋局之中。或许，我该跳出棋盘，成为执棋之人，才能掌握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