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西临覆灭

战戈口中的萧恒正是刚刚出现的故人，战戈、萧恒、以及希芸国的东皇辞是当年天下三足鼎立的青年俊才，萧恒的父亲萧君鸩是北召国国主，但因为征讨西临失败，所以萧君鸩将最不受宠的萧恒送入西临充当质子。战戈与萧恒一见如故，遂被派为战戈的陪侍，因此二人从小长大，他们感情深厚，情同手足。只是在战戈从天法之地回来后，萧恒与战戈之间仿佛就隔了血海深仇，战戈将萧恒发配逐荒永世不得踏入西临境地，而这其中缘由世人无从得知。

萧恒脸色暗沉，似乎想起了什么悲痛的事情：“我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战戈眉毛微挑，对萧恒的话很是不悦，冷冷道：“你的东西？什么？”

“这天下，这西临，还有柔儿。若不是你横插一脚，这一切原本都属于我！”

“你不配。你连提起这些的资格都不配！”战戈有些愤怒，不屑道。

萧恒激动道：“配不配你马上就会知道！我要让你后悔，让你亲眼看着你的西临被我踏在脚下。你囚禁了我10年，我在那个荒岛上待了整整10年才有机会回到北召，你知道吗？我恨透了你！”

“若不是我，你以为你真的有能耐逃出逐荒？别忘了，你也骗了我10多年！难道我不恨你吗？”战戈的语气放缓“当了这么多年的手下败将，我倒也想看看你扬眉吐气的样子。”

萧恒沉声道：“要对付你，我自然做全了准备，如今天灾连降，连天都要灭你，你拿什么跟我抗衡。当年你给我的那些屈辱我一定一一照还”

萧恒从腰间抽出利剑，身后的士兵见了瞬间整装待发，熊熊气焰气势高昂，一声怒喊士兵随着萧恒冲向战戈。

敌多寡众，战戈身负重伤，成败已成定局。

兵戎相见，利刃插入战戈身体，彼一时，一把剑挑开战戈的战衣直刺他的大腿，战戈双手握住刺入大腿的剑，用力一击长剑瞬间被截开两半，而此时少年朝战戈的胸膛踢上一脚，士兵瞬间将战戈包围。

战戈见状，自知今日命该于此，于是苍凉仰天一笑：“我战戈逍遥一世，赢了天下，却斗不过天命！今日就算命绝于此，也不能让你们脏了我！”

正欲自毁，大殿顶上却突然受到什么撞击摇摇欲坠，一道天光泻下，一只大鸟扶摇直下，一个飞身腾起战戈与遥知，冲天而去。

“是火凤凰。快拦住他们！”萧恒盯着大鸟大声喊道。

万剑齐发，火凤凰一声涅磐消失在云端。

火凤凰一生能使用三次涅槃，每次涅槃都是一次重生，而当三次涅槃之后火凤凰便会彻底死去，百年后方可再化雏鸟。它的第一次涅槃替曾柔也就是后来的西临皇妃挡下五道天雷，第二次涅槃在为救战戈出天法之地所用，而刚刚是它最后一次涅槃。

火凤凰是曾柔幼小便养在身边的宠物，与她一起长大的除了火凤凰还有丫鬟凤云，自曾柔当上西临皇妃之后，战戈东征西讨，曾柔担心其安危于是将火凤凰赠与了战戈，命凤云跟随战戈以照顾火凤凰。

凤云将战戈和遥知从火凤凰背后扶下，看着满身是血的战戈，凤云无法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昔日意气风发的临皇，不由眼中泛起泪花。

“它不是在宫外陪着柔儿吗？为什么会来这里？”战戈右手附上火凤凰的羽翼，感受到它逐渐微弱的气息，心痛疼惜的朝凤云问道。

“是皇妃！她早已知道会有今日一战，临终前托付了我！”风云哭着说道。

“柔儿！”战戈的心猛地一痛，眼中仿佛浮现出曾柔那张温柔至极的脸，这个笨蛋啊，到死了都还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可她有没有想过没有她自己该怎么活，没有她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临皇，火凤凰已三次涅槃，它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凤云跪在战戈面前说道。

“我知道！”战戈轻抚火凤凰的翅膀“谢谢你凤云。你快走吧，我已无力回天，西临马上就会覆灭。你是柔儿的侍女，萧恒不会为难你的！”

凤云哭着摇头：“凤云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凤云要与临皇共进退！”

“我知道！”战戈看向凤云，拒绝道“但是我累了，不想再战斗。我只有带着知儿在这里死了，才能保证宫外的柔儿能安宁些，柔儿的墓地不要让任何人去打扰。”

柔和的风吹起战戈散落在额前的头发，沾着血腥的脸被露出来，充满了疲倦。

凤云听完，朝战戈行下大礼，目光看向遥知思索了片刻道：“公主脊骨震碎，经脉皆断，但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救她。”

战戈眼中燃出一丝希望：“如何救？”

凤云朝火凤凰的头前一指，火凤凰朝战戈大叫一声，抖动了几下翅膀。这时一道金光从火凤凰的周身散开，冲进遥知的身体。

“火凤凰乃神族之鸟，可化作了公主的脊骨，待公主百年之后火凤凰可重新归世，轮回为雏鸟。火凤凰的圣魂也被困在公主体内，等公主有危险之时或许能救上一命！”凤云跪下，一脸严肃“凤云愿意将自己的经脉接入公主体内，这样公主就有救了。”

“你！”战戈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后话。

凤云开始朝自己施咒。

“用我的!”战戈打断凤云，说道。

“不行!”凤云有些激动，拒绝道。

“我注定活不成了，知儿留在我身边恐怕会更危险。我留在这里与他们拼死一战，也许还能为知儿搏下一线生机。凤云，这是知儿唯一的机会！”

“可是”凤云哭道“临皇，公主还小，不能没有你啊！”

战戈将遥知额前的碎发拿开，眼中透出不舍道：“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心里都明白，她可以的！”

战戈继续道：“不必告诫她复仇，皇室有太多身不由己，我不希望她走我曾经的路，就让她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活着就好。我知道你和柔儿一样都是从天法之地出来的，不是凡人，把知儿交给你我很放心！”

“可是，临皇………。”

“好了！”战戈打断凤云“这是我作为父亲唯一能为她做的，你不必再说了！施法吧。”

凤云见战戈心意已决，只好不再言语，双手结出阴阳环，口中默念咒语，只见一道血光从战戈的身体里冲出落入遥知身体，那嘶吼声让人痛彻心扉，凤云泪流不止。

凤云扶起被刺痛惊醒的遥知，对着浑身是血的战戈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火凤凰最后再成全临皇一件事吧。”

凤云说完，对着火凤凰的尸体念下一通咒语火凤凰瞬间化成遥知的模样。

“易身咒！这不是天法的禁咒吗？你会被反噬的！”战戈惊道。

凤云摇了摇头道：“我与临妃一同长大，情同姐妹，没有她，也不会有今日的凤云。当年临妃为了你执意要出天法之地，我义无反顾跟随，发誓绝不再用天法之地的咒术，否则必遭反噬。可你知道吗？临妃能为你做的所有牺牲，我也可以！”

战戈只觉脑中五雷轰顶，仿佛做了什么对不起曾柔的事情，缓了好久才喃喃道：“谢谢！”

谢谢！凤云苦涩一笑，终是自己痴心妄想说错了话，她们之间只有君臣，自己已经义无反顾这么多年又能奢求什么，够了，有他这句谢谢足够了。

“保护公主是我的责任，临皇放心，凤云就是死，也会照顾好公主的。”凤云向战戈跪下，流泪道。

“知儿不走，母妃已经离开了，知儿不能再没有父皇了！”遥知的意识渐渐苏醒，听到离别的嘱咐，身体发出一股力道，紧紧抓住战戈的手，眼泪奔涌而出。

战戈亦是动容，俯身蹲下回握住遥知，抬手擦去遥知眼角的泪，柔声说道：“父皇不喜欢看你哭，以后不许哭知道吗？父皇生来就是个优秀的人，从小便被告知与生俱来的不平凡，为了这不平凡，父皇努力的往那个方向靠近，可万万没有想到西临在我手上达到了极盛却也完完整整的毁在我手上。一辈子征战太累了，直到你母妃的离开，父皇才意识到我曾追逐的权利有多么的无味，我曾忽略了太多，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的母妃。知儿，父皇知道你早慧，可父皇并不希望你重现父皇的老路，父皇希望你好好活着，你还小，当去这人世领略一番，没有父皇，没有母妃你也应当好好活着，去替父皇和母妃过那我们曾最想要的却没能领略过的生活。”

遥知一边抽搐，一边摇头：“不要，知儿做不到，知儿不要离开父皇。”

战戈不理会遥知的哭泣，继续说道：“记住，往后你不再是西临的公主，也不曾是我战戈的女儿，忘记父皇、忘记母妃，忘记这西临的一切知道吗？往后你就叫尘七，这是你母妃初遇我时的化名，父皇喜欢这两个字。”

战戈慈爱的抚摸了下遥知的头，眼里闪着微光，手在遥知的头上停顿了几秒，才转身决绝道：“带她离开！”

“是！”

这一声是，彻底划清了遥知与皇宫的界限，任命她怎样嘶喊、挣扎，她还是离开了。熊熊大火燃烧着整个皇宫，充斥在眼前的一片火光混乱，是遥知最后一眼的家。就在那一晚，她的国灭了，她的家也没了。

那一晚过后，世间再无遥知，此后她唤为尘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