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昔情可在
在尘烟阁修习的几年之间,尘七的能力突飞猛进,修习的所有内容,她只要看一遍便可使用,仅三年的时间尘七已达到高六级,这个级别已是尘烟阁内乃至整个江湖多少人的顶峰甚至是无可企及的顶峰,而尘七只用了三年,这一年尘七13岁,而当年司风的13岁已经是首门级弟子了,尘七输了!也正是这一年尘七才开始意识到被训练过的天赋不是努力能打败的。
尘七开始认清自己的现实情况不再奢求与自己能力相悖的地位。随着年岁的增长,尘七与司风的情谊更是笃定,她从心眼里接纳了这位大哥哥,也只有在面向司风的时候,尘七才敢有一丝半点的任性。尘七以为他们之间会一直这般友好,她以为不论自己做什么司风一定会理解她,直到那件事情发生,尘七才知道原来一直都是她高估了自己,原来司风与她不一样,他们终究还是生了嫌隙。
那日尘七在房内休息,只听见逍遥子用千里传音术召唤她:“尘七,到牢狱来。”
“是!”尘七朝声音的方向回应,快速往牢狱飞去。
“进来吧!”逍遥子察觉到门口尘七的气息说道。
尘七得到逍遥子的允诺,于是走入房内向逍遥子行礼。才刚低头却看见型架上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司风。
尘七不敢做声,脸色慌张的跪得更加恭敬。
“他犯了错,阁主罚他在极寒之地受刑两年,你找药师先替他把身上的伤治好,等痊愈后你亲自护送他下去。”
极寒之地!尘七心中一颤,司风这是犯了多大的过错,可尘七并不敢说话,只答道:“是!”
逍遥子朝门外走去,想起什么,于是又命身后的尘七跟上:“你先随我去领药。”
“是!”尘七担忧的看了司风一眼,不敢说话,迅速起身跟上逍遥子。
尘七一路跟随逍遥子,可一想到司风将要受两年极寒之刑心中便是不忍,于是经过内心几番争斗,终是唤住逍遥子,上前恭敬一拜:“师傅!”
“弟子知道大师兄定是犯了极重的过错,才会受此极刑,可弟子希望师傅念在往日旧情,对大师兄开恩,尘七愿替大师兄受一半责罚。”
逍遥子似乎并不意外尘七的举动,脸上也没有丝毫的不悦,只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尘七。
“师傅!”尘七俯身跪地,看不到逍遥子的表情,见他半日不语,于是试探的朝逍遥子喊道。
逍遥子这才有了声响,微微一叹:“你可知,你这句话犯了错?”
“弟子知道!”尘七知道自己犯了错,犯了怜悯、道义之错,可逍遥子此话一出,她知道自己还犯了多此一举的错!
“知错故犯?我教过你!”逍遥子绷着脸,但语气依旧没有不悦。
“不曾!”尘七低头答道。
逍遥子又一次叹了口气,那低沉的气息了似乎透出深深的无奈:“你去领命把他未完成的任务给完成了,就当你将功补过了。”
“是!”尘七低头答道,对逍遥子一拜,默默退下。
……
尘七领命前往一个地方,去杀掉一个人,那个人正是让司风犯下如此大错的源头!
尘七飞身立于屋梁之上,朝屋内巡视打量,她很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位人,才能让司风甘愿受极寒之刑,也不肯杀他!
“阁下既然来了,不如进屋喝上一杯。”那人背对尘七,却早已察觉到尘七的到来。
尘七见状也知道自己不必再躲,于是冷脸走进去,将手中的剑抽出,以示自己的来意。
那人只朝尘七看了一眼,淡淡一笑,低头抚弄起手中的琴,水墨色的衣摆随着窗口的微风轻轻飞扬,一头乌黑的长发倾斜而下,浑身散发着恬静、安逸的气息:“你看上去不过是个才十几岁的小孩。”
“杀你足够了!”尘七并不愿意与他有太多言语。
那人神色依旧,将擦好的琴又仔细检查一遍,才道:“‘如玉’还未出鞘,阁下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尘七不以为意道:“他为你居然将乘风楼都给灭了,你身受重伤再加上没有乘风楼这个对头,‘如玉’出不出鞘已经没有意义了,我自有办法寻到它。至于你,必死无疑!”
那个‘他’字仿佛撩拨起那人的心弦,这才将目光从琴上移开,语气柔和的问道:“他,怎么样了?”
尘七一声冷哼:“拖你的福,他已丢了半条命!”
那人听罢眉目下垂,不再言语,只将手中的琴翻转,打开其中一个暗阁,伸手欲往其中掏出什么。
尘七见状瞬间警惕,手中的剑紧握,全身也开始运起真气,准备开战。
“这把‘如玉’,他用比我用着好。希望阁下能帮我传达到。”
尘七看向那人朝自己递过来的剑,原本凌厉的气息也慢慢减下半分:“你,,,”
“我是个视琴如命的人,初见时我真的以为他只是乘风楼给我安排的琴师,我心中怜惜他的才华,只觉知音相见恨晚。我们日夜弹琴奏乐,情同盛合,那些日子几乎都让我曾经的伤痛。但没想到后来乘风楼听说我持有‘如风’便枉顾当年家父之间的情谊,对我痛下杀手,我无奈之下亮出‘如玉’,以一己之力带他逃出乘风楼,可我万万没想到他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他将剑架到我脖子上那一刻时,我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不想他终究没有下去手,他放了我,还为了给我断后路,以一己之力将乘风楼灭门了。这柄‘如玉’乃天下剑道排名中排名第二的剑,我本想将他给献平云国主来为自己谋求一丝活路,如今也没必要了,就让‘如玉’替我陪着他吧。”那人语气温和,连目光也一样温和,看不到他对死亡的恐惧。
烛光微微跳动,将那人纤细的身影照得格外修长,那样干净而又纯粹的目光朝尘七投射而来,突然之间尘七开始明白为什么司风宁愿受罚也不愿杀他,对于他们这些尘烟阁的弟子来说,越没有他们越向往,而司风向往的正是这一抹纯粹的温柔与干净,可尘七终究不是司风!
“他放了你,你原本是有时间逃脱到平云国主那的,为何你还在这里?”
那人摇头,秀发顺着风拂过他棱角分明却有些病态的脸:“对于尘烟阁我或多或少也听过一些,我若不死,恐怕他不会好过。”
尘七见那人语气真切,心中一柔,优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意,这般生死大义恐怕她是做不到的。尘七接过如玉:“我会传达到的!”
那人听罢,低头浅浅一笑,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放心之意:“多谢!”
尘七一甩‘如玉’立在身后,将手中的司尘举起又放下,一滴鲜艳的红色落在她眉间,刺客不需要知道目标的名字,但那一刻尘七却想知道他的名字,可他已经死了!
……
尘七如期带回‘如玉’,让她有机会朝逍遥子要了一件东西,逍遥子这一次倒是爽快应允,尘七想或许对于司风受罚,逍遥子也是不忍的吧。
这柄‘如玉’本就是为司风所猎,尘七不用传达,逍遥子就已命她将‘如玉’给司风送去。
尘七一路不知要以如何心境去面对司风,她需要亲自告诉司风那人已被自己杀死,还需要亲自护送他去受极寒之地,可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他,会理解吗?
“小丫头,你来了。”
司风远远就看见尘七,依旧朝她温和一笑。
尘七从袖中掏出一粒药丸递给司风:“快把这个给吃了。”
这药司风认识的,能替他抵挡极寒之地所有刺骨风霜,有了它司风才能活着出来。可是这样珍贵的药,纵是以他的身份都难寻,何况是尘七:“你哪来的?”
“师傅给的!”尘七故作轻松道。
司风并不相信尘七的话,逍遥子并没有能耐求得此药,除非阁主授意。但阁主爱憎分明,向来不会无故给对人好,尘七定是为他做了什么不得已的事换来的:“不用了!”
尘七脸色一沉,直接捏起司风的嘴巴,将药丸塞去。
“极寒之刑可不是常人能轻易受的,没有它你如何受得了!”尘七语气微微不悦道。
司风轻咳一声,见尘七已生气,只好赔笑道:“无碍!我不已经吃了吗?”
尘七语气放缓,微微看了一眼司风,沉默了半晌才轻轻问道:“你为什么要放了他?”
“你都知道了?”
“嗯!”尘七点头道。
司风眼中凝结出一股忧郁,目光朝前方望去:“我不想杀他!”
尘七追道:“可你不杀他,他也活不了!”
“我知道!”司风看向尘七微微一笑“我只不想让自己的双手沾上他的鲜血!”
尘七摇头道:“我不明白!”
司风上前如往常一般轻抚尘七的头:“小丫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尘七低下头,不敢正视司风,双手抓得紧紧的,犹豫半天才有些不足底气的轻声说道:“他死了!我杀的!”
尘七清楚地感觉到司风附在她头上的手一阵停顿,随后司风便默默将手从她头上拿下。
“哦!”不知过了多久,尘七才听见司风的声音。
“你总让我看兵书,志气谋略,可我瞧着你懂得还不如我多。明知是必输的局面,你却做了最大的牺牲!”尘七意图劝解司风,可话一出她又觉得自己不配!
见司风久久不理自己,尘七只好无奈一笑,将‘如玉’掏出递向司风道:“他临终前要我把‘如玉’带给你,他说你用着会比他用着好,以后见‘如玉’就当见他吧!这,也是师傅的意思!师傅说极寒之刑虽是劳役之苦,但能磨炼你的意志,要你好好在此改过,等出来之时,你的功力定会更上一成。”
司风接过‘如玉’轻轻抚摸,看‘如玉’的眼神好似看故人一般温和,其中透出淡淡的忧伤。司风全程都没有说话,直到尘七正欲下令将司风押送极寒之地的边界,他才看向尘七道:“我终于明白阁主为什么更器重你的原因了。”
“什么?”尘七语气有些困惑。
器重?到如今她连阁主的面都还不曾见过,何来器重一说?
“小丫头,有些事情于我来说不是用输赢来衡量,于你来说可以!”司风无奈一笑,转眼又换成一脸温和“原来,我的小丫头早就长大了!”
“我……。”
司风看向尘七手中紧握的司尘,疏离的笑容炸开在他的嘴角:“‘司尘’不再适合你!以后还是别用了好。好好照顾自己!”
司风转身朝前走去,那决绝的身影在尘七的心中划出一道大大的口字,这样心痛的感觉仿佛又让她回到当年凤云离开的时候,他在恨自己了吗?她是不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