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诚于剑，非诚于人
阿朱苍白着脸色。
本是俏皮活泼的少女，此刻尽是垂暮之气。
强撑着体力往王语嫣道了一声，想要起身施礼，被王语嫣制止。
“究竟是谁这么狠的心，居然对一个小女孩下如此重的手！”
史婆婆冷言冷语，却也满目地关怀。
当初误入此方天地时，就是阿朱阿碧两位侍女暂留他们于燕子坞，及到鸠摩智携段誉上门时，这才流落曼陀山庄。
如果没有阿朱阿碧两人援手，他们三人于此人生地不熟的，又有丁不四在后追赶，怕是无落脚之地。
“咳咳咳，只是被人误伤，史婆婆不必动怒。”
有了几人的出现，心知叶孤城、狗哥武功的阿朱，顿时松了一口气，不再像方才一样，时刻心忧乔峰的安危。
“既然叶少爷与这位姑娘相识，薛某可出手救治这位姑娘，只希望叶少爷能不再管此事。”
虽然叶孤城没有明说为乔峰而来，也说了乔峰不需要他相助。
只不过此次武林大会本就是为了诛杀契丹人乔峰，若是能断了这位叶少爷援助乔峰的由头，救一个小姑娘而已，薛慕华认为值得。
这位叶少爷不助乔峰，自己就不需要开罪这位叶少爷，自然不会误了恩师的大事。
“叶兄弟不必担心乔某。”
乔峰朗声言道：“只要能救阿朱一命，乔某自当感恩戴德。”
“我不会助他。”
叶孤城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这是乔峰自己的选择，他不会去干涉别人的抉择。
若是乔峰执意和这些人力战，纵使身死于此，叶孤城也不会有半分惋惜。
“叶少爷深明大义，不知可否喊回这两位小兄弟？”
“我也不会阻止他们。”
狗哥有了主动出手的意愿，叶孤城亦是不会阻止。
本就是为让狗哥与人搏杀而来，叶孤城自然不会阻止。
即便是这些人死了，在叶孤城眼中，远没有狗哥剑法再进一步重要。
“果然是和乔峰这个契丹狗贼一丘之貉！”
一位持刀的武林英豪鄙夷喊道。
“你若不为诛杀乔峰这个弑亲杀师的狗贼而来，你又来这做甚？”
“人人尊称你一声剑仙，在我看来，你叶孤城就是狗屁不如。你至出江湖又做了什么事，有何行侠仗义之举？只不过和乔峰比试一场便是剑仙，谁知道你不是和乔峰相互串通，欺世盗名。”
“与你何干？”
叶孤城轻扫了一眼斥骂自己的人。
眼神中既无怒色，更无杀气。
在叶孤城的眼神之下，那人微微后退了一小步。
那是一种冷彻心扉的冰寒，仿佛此刻的骄阳失了颜色，犹如寒冬腊月时的冷风拂过毫无遮掩的内心。
“在我眼中，天下人如草芥。”
叶孤城的声音清冷如故，话中的意思更显淡漠。
他来了，
却非为了江湖大义而来，江湖大义在他的眼中，没有任何价值。
皆因这天下人在他眼中，同样毫无价值。
所以他不需要所谓的剑仙之名，也就不需要和乔峰串通，
便如前世之时，叶孤城可弑君谋逆。
难道他不知道篡位成功，将有无数人成为他脚下的枯骨亡魂吗？
他知道，
可他还是做了。
从始至终，他叶孤城只诚于剑，从未诚于人。
决战身死之后，叶孤城愈加不遮掩自己的内心。
“果然是狼子野心之徒！”
“可恨天下英雄都被你叶孤城瞒骗。”
此刻在场的所有人再也顾不上乔峰，纷纷出言指责起叶孤城。
相比于乔峰的异族人身份，如叶孤城如此离经叛道的言论，更容易激起这些自诩英雄豪杰的愤慨。
他们为名为利而来。
只需要杀了乔峰，场中各个都将是大英雄，大豪杰。
偏偏却没有人敢承认。
他们满嘴的大义，大仁。
一意逼死曾经为大宋挥洒鲜血的乔峰。
仿佛只要违背他们的大义大仁，便是天下最恶的恶人，自该被他们讨伐。
“只可惜你们杀不了我。”
叶孤城转身进向内室，因为王语嫣几人正陪在内室中阿朱的身旁。
“好大的口气！”
终于有一个江湖英豪忍不住心中的恼怒，手中的长剑幻化剑影，一剑刺向叶孤城的后背。
如果就这么放过这等漠视天下人的恶徒，那在场的英雄豪杰又何来颜面？
“天下庸人何其多也，他们却也学剑。”
叶孤城没有停下脚步。
王语嫣所赠与的长剑出鞘。
一道绚丽的剑光过后，叶孤城任由着长剑上的血珠滴落在尘埃之中。
“用剑的人不应该在别人的背后出剑。”
“对剑不诚，不配用剑。”
叶孤城没有杀人。
那一剑只是挑断了那人的手筋。
正如叶孤城所言，他从来不喜欢杀人。
尤其是杀如这般的人。
“诚于剑，方能用剑。”
乔峰喟然长叹。
他不喜欢这位叶兄弟无视天下英豪的性子，却也觉得叶兄弟所言不假。
剑为百兵之首，为君王之器。
使剑的人自当有如叶兄弟这般的傲气，而不是在他人的背后偷袭。
如此折没百兵之首的气节，如何能学得如叶兄弟一般的剑法。
“拥有如此高超的剑法，却是一个无义无仁之人，老天真是瞎了眼了！”
被叶孤城挑断手筋的人手中长剑滑落，同样落于院中的尘埃之中。
对于自己背后伤人的行为绝口不提，痛骂叶孤城不仁不义。
“你这人好生无赖，本来就是你偷袭叶公子，叶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没有取你性命，你居然还有脸面骂叶公子无义无仁。”
“若是叶公子无仁，你岂有活命的机会！”
段誉出言为叶孤城辩解道。
“我何必要这种人留手！”
俯身捡起地上的长剑，那人还想嘴硬，却突然间失了声音，冷哼一声退回人群。
有时候，热血上头之时，总容易做出冲动之事。
可也有时候，当热血退去后，只余深深的惶恐。
“诸位！此次武林大会是为讨伐弑亲杀师的契丹人乔峰，诸位若是不耻这位叶少爷为人，武林大会之后自可向这位叶少爷讨教。”
聚贤庄的游氏双雄之一游骥出场主持道。
叶孤城的话同时也刺痛场中的两人。
方才便是游驹抛出钢盾，趁着乔峰和他人搏杀之时，偷袭乔峰。
没有人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
难道对付乔峰这样弑亲杀师的杀人狂魔，还需要讲光明正大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