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靠谱的爹
信仰与迷信只有一字之差，然而它们背后的含义却是千差万别。
万年以前，人类信仰野兽、信仰太阳，信仰一切无法企及之物，直到野兽沦为腹中蠕动后排出的粪便，太阳成为源源不断提供能源的大型核电厂。
人类的文明曾经无比辉煌，直到那一年。
经历过血腥的清洗与残酷的镇压，曾经的主人不得不向他们的造物低头。甚至，数字生命、机械飞升这些曾经嗤之以鼻的理念，也成了信仰……
……
天空灰蒙蒙的。
近地轨道在智械白加黑、007不知疲倦地改造下，已经被一道道链路占领。
巨型炮口时刻对准着地面，一旦地表发生反抗智械的动乱，无需申请、无需点火，一发发歼灭炮将会连人带灰直接送走。
地面233号区域，原川渝地区的山川丘陵地带。
飞行器、电子眼一遍又一遍地在上空扫视着。
而在下方，一群身穿黑色西装，胳膊上系着白布的人们，此刻正对着一面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幕哀悼着。
“百年以来最伟大的陈封先生，他起于微末，于乱世之中崛起，一手创造了夜月集团……在六大公司的围剿下壮大……如今，我们俯仰着先生的恩泽……让我们共同缅怀陈封先生传奇的一生……”
悼词很长，听得人有些不耐烦。
终于，在漫长的三个小时后，追悼会结束。
亲友散场。
人群消散，空气投屏前站着一位年轻人，模样清秀、身材健硕，与陈墨颇有几分神似。
“董事长，天快黑了。”
年轻人身边，老人撑着黑伞。
陈飞宇目光深邃地看着投屏上那张笑容可掬、又略显欠揍的脸，随后转过身轻笑着问道：“要是刚刚那帮人知道纯粹生命派的议长之一，其实是生命改造派，现在又放弃肉体投入智械阵营，成为数字生命派，不知会作何感想？”
“那是陈先生的选择，我没资格评价。”
老人说话温文尔雅，如果不说，或许没人会将他与陈封身边一同打天下的元老联系在一起。
“呵。”陈飞宇轻笑一声，“真是该死的老爹啊！”
“董事长！”
“哎…我倒有些想念我那不学无术，成天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哥哥了。”
此言一出，老人脸色一变：“你答应过先生的！”
“知道，知道。”
陈飞宇略显不耐烦地挥挥手掌，用来哀悼的笑脸消失，而他也乘上了磁悬浮动力车，消失在了原地。
天空依旧灰蒙蒙的。
电子眼、飞行器也随之消失。
……
【芯片解析完毕】
【可用算力：2K/240K】
【解除融合倒计时：10、9、8……】
“3”
“2”
“1”
陈墨口中念叨，手中的融合脉冲枪“啪”的一声分裂开来。
下一刻，两把夜月集团出品的三型雷神款超电磁脉冲枪，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他手中。
陈墨只觉大脑一阵眩晕，大量冗余的、毫无意义的数据不受控制地涌入了他的脑中。
那种痛苦的感觉就像拿着厄-2型电钻对准太阳穴突突一般。
痛苦之余，他的耳边还不断传来类似梵音呓语的声音，不断地念叨着：
“血肉苦累、机械飞升……血肉苦累、机械飞升……”
强烈的不适感大约持续了半分钟，缓过神来的陈墨已是满头大汗。
他将脉冲枪别入早就准备好的夹克中，艰难地支撑着身体，缓缓站了起来。
“该死的老家伙！不讲武德！”陈墨心里暗骂。
作为一名穿越客，这十八年来过得可谓是相当舒爽。
随着他老爹事业越做越大，陈墨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作为百年来地位最高、势力最大的二代，他绕过了所有的弯路，直达终点——当一个贪图享乐、作威作福的纨绔子弟！
谁让穿越是个技术活呢？
原本，陈墨对自己的后现代生活非常满意，纸醉金迷、灯红酒绿。
每次见着那位埋头苦读、苦大仇深的弟弟也都会勾着他的肩膀，劝他放弃无谓的奋斗，安安心心当个啃老一族。
然而，好景不长。
一周前，陈墨的世界彻底颠覆了。
那一天，他老爹找到了他，语重心长地问：“你觉得你爹成功吗？”
陈墨回了他一句“你怎么骂人呢？”
对方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哈哈，你爹我之所以再难进一步，就是因为你有爷爷奶奶。来来来，今天给你死个爹妈助助兴，加油！我看好你！”
说完这句，他老人家当着陈墨的面，连同他妈一起抹了脖子。
而陈墨，也在短暂的错愕后被电击得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人已经出现在了地底9层，脑子里也被强行植入了来历不明的芯片，成为了一位生命改造派！
陈墨也不知道他穿越者的身份是何时暴露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以他老爹那种“死道友不死贫道”“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性格，根本不可能自杀。
所以，醒来后的第一时间，陈墨就猜到了他陈封现在的处境——投靠智械、备份意识，加入了数字生命派。
“你死就死了，把我丢在这鬼地方几个意思？”
“是小姐姐不好玩，还是幻梦没激情？”
他边嘟囔边踉跄着向前走着。
穿过长长的甬道，陈墨来到了最初的隐秘通道口。
推开门，一个腐烂又堕落的世界呈现在了他面前。
拥挤的道路两旁，醉酒流浪汉贴着墙角，蜷缩着身子不断地打着哆嗦，看样子今天又没有领到救济粮。
要不了多久就会饿死街头。
再往远处，一群留着莫西干头的鬼火少年，嬉笑着发动了还在烧油的摩托，一拉油门车子飞速窜了出去。
砰！
摩托撞上了死气沉沉的行人，直接将捧着一袋营养液的老头撞成了肉泥。
巨大的冲击力也将鬼火少年抛飞出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他们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血肉模糊的尸体，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癫狂而又旁观。
就在此时，又一辆摩托向着陈墨的方向急速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