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编一七闲

去年七月，我开始了第一轮艺考集训，在那个大雨滂沱的日子里，我有幸结实了一群人.

后来我们建了一个小群，古有竹林七贤，今有编一七闲.

因为我们是编导一班，有闲无贤，所以编一七闲这个“团伙”名字，我们都没有异议.

（一）

还是想从初识的那天写起.

集训第一天，早起匆匆出门，雨实在太大，好在机构离家并不算远.

收好雨伞，教室在二楼，大概是因为天气原因，上座率并不高，在教室的基本上都是外地来的住宿生.

当时只有两个男生，高大威猛的叫博文，文质彬彬的叫超阳.

本就没几个男同志，我顺着坐到了超阳旁边.

我不算是个特别会打交道的人，还在思考怎么和二位搞好关系，超阳就用他恐怖分子般的交际能力打消了我的顾虑.

集训的课程安排并不算紧张，第一天我带了套历史真题卷，超阳见状直接凑过来，从春秋战国讲到新中国，头头是道，滔滔不绝.

听罢我顶礼膜拜，心说眼前这厮是历史大佬，直接拿出真题：

“所以超阳，这道选啥？”

“嘶，我也不太确定，你觉得呢？”

“……”

博文凑过来：“别特么卷了，吃个糖先.”

我后来发现，博文是真的喜欢吃各种味道的口嚼糖.

（二）

和浩然龙飞的熟识，是从机构旁边的一家“安徽牛肉板面”开始的.

第一次写课后作业，到了饭点儿，我和超阳出去觅食，一整个古城路五花八门各种小店，只有一家牛肉板面看起来相当正宗，干脆一人要了一大碗面.打这起我们的根据地就不再只是重华街平顶山麻辣烫，也有了这家牛肉板面.浩然和龙飞和我们一起来吃了碗面，大加赞赏，从此几个人一到饭点儿就浩浩荡荡杀过去，时间久了，和老板娘混的不错.

“晚上吃什么去？”

“走哇走哇，吃板面去.”

（三）

暑假集训结束当天，我匆匆赶到万达，因为平常心孟亚东要来打表演赛.

我和龙飞第一次感受到了篮球爱好者们恐怖的海拔.那天万达一楼仿佛有半个濮阳的人，我们在一家日料落座，还没吃完就听到全场的欢呼声，平常心的到来让这座小城市的年轻人们欢呼雀跃，对于我来说尽管不会打篮球，但也彻底被当时的氛围感染，和身边人一起鼓掌喝彩.

和龙飞告别后，我和他们六位的再次相见，就一直到了11月.

2022年11月，疫情的肆虐和艺考的临近，让我们不得不提前结束封校，开始集训.

集训地点在机构南边的酒店会议室，报到当天我是七闲中到的最早的那个，给超阳博文打电话，顺着找到他们的房间，迎面看到超阳在喝胡辣汤.

与暑假相见时大为不同的是，超阳留起了比我还长的头发，活脱脱像个流浪者.

除此其他人还都是老样子，只是经受了封校的艰苦生活，我们好像都不约而同的，胖了.

别问为什么艰苦生活还养胖了，总之就是每个人的脸都明显圆润了一圈儿.

（四）

第二轮集训除了我们依然每天乐此不疲风雨无阻地奔赴各种美食之外，最离谱的梗就是“李火旺”的诞生.这是超阳最伟大的作品.

简而言之就是我们编导集训的内容有编讲故事一栏，然后超阳娓娓道来的“李火旺买鸡叉骨”的故事一时间火遍整个机构.

买一送半鸡叉骨，体弱多病李火旺.

一天晚上，超阳和龙飞在去房间的路上，碰到两个女同学.

酒店走廊没有开灯，两个人一左一右，走路摇摇晃晃，两个女同学迎面撞见，被吓一跳.

女同学高喊来者何人，龙飞大喊：“编导一班李火旺.”

因此李火旺又一次火遍整个机构，大家口口相传：“避雷编一李火旺.”

（五）

浩然是这段时间来，和我走动最多的一个.

高考之后，面对并不理想的成绩，我们谁也没勇气选择做那个背水一战的勇士，就各自报了志愿.

录取结果出来后我们的第一次见面，约着吃了饭，得知浩然在家附近一个炸鸡店打了暑假工，起早贪黑只赚一千五.

那天我们从肯德基出来，想着去来优品囤点零食，走到电动车跟前，突然一个五短身材的青年叫住我们.

“哪个，能不能帮我个忙.”

我对浩然使了个眼色，问需要我们做什么.

他把自己的三轮车艰难地挪过来，整个车上装满了垃圾.

“能不能帮我把车子推到路下面，我自己一个人实在推不动了.”

起初我见他眼神不自然，以为是想打我和浩然电动车和车里东西的主意，但眼前情况实在让人心生怜悯，我和浩然答应帮忙.

车子非常重，三轮车的车把也比我想象中的难以掌控.

三个人同时踉跄，车子上的垃圾掉到了地上.

是一个肯德基的包装盒，有吃剩的鸡腿和喝了一半的豆浆，全撒在地上.

我和浩然一前一后，终于把车子挪到了马路边，青年谢过我们，下一瞬间抄起自己的一件上衣，跑过去把洒在地上的豆浆擦干净.

“别给人环卫工添麻烦.”

我想去阻拦他的手也悬在了半空中，没有接话.

看着青年独自推车渐渐消失的背影，我和浩然回顾着刚刚因为高考失利而面临的复杂心境，一下子坦然了许多.

这个世界上，事事顺意的人有不少，但更多人能做的是面对遗憾和妥协.

好人很多.

只是比我们过的难得多的人，也有很多很多.

希望过得不像人的好人，能够少一些，再少一些.

也贪愿包括自己在内的很多人，都能平安顺水，别被生活敲打得太过狼狈.

（六）

生活和命运的苦楚同时降临之时，改变不了别的，就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胃.

因为胃是我们每个人的情绪器官.

本着这个原则，那天和我浩然逛完来优品，买了不少小零食，还基本上都是甜食.

回家路上，我看着繁星闪烁的夜空，仿佛又回到了元旦跨年的那天晚上，我和大家一起去老城上亿放烟花的场景.

（七）

元旦那天上午，也是2022年12月31号，我们经历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试，编导统考.

三个小时的考试结束了我们的编导生涯.尽管没有期待中的那种游刃有余，但已经尽了全力.

中午没怎么睡着，莫名怅然，盼着晚上好好和朋友们说说话，放场烟花.

这个年末够水逆了，想必不会再有更糟糕的境遇了.

可这个期待已久的跨年活动，没有按照我们所预想的进行，相反，我们没有遇上一件不出意外的事.

我们凑不齐人，我们去上亿走错了路，吃饭被老板娘少上一碗土豆粉，租个充电宝却误打误撞没办法还，只能花钱买了下来.

我们其中一杆嘉特林（烟花）断了把手.

我们的电动车通通没电.

我们刚放完烟花就被不开警灯的便衣警察追着跑，我穿了一双鞋底巨硬的板鞋，在结冰的土路上甚至抡出了火星子.

我们拍合照怎么也找不到最好的角度，我们归途迷了路，我们好不容易遇见的共享单车结了冰.

最后凌晨十二点，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之时，万家灯火辉煌，只有我们四个人在一个鸟不生蛋的路边录了一段视频，狼狈但也算有模有样地，完成了这次跨年.

我至今都还记得我们跨年时对着手机屏幕自说自话的情景.

我们原本怀揣着满心欢喜，想为这一去不返的2022，画上一个还算圆美的结局.

可事与愿违，甚至，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我们还是水逆，并且当霉运来临时，我们好像都无能为力，只得嗔怪生活和命运为何偏要跟自己较劲.

但也许，这才是生活吧.

有意外有遗憾有磕绊，有各种不顺利不完整，这才是生活吧，毕竟故事总要足够跌宕起伏，人生的剧本才更为精彩.

当然，我也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场烟花.

当我们骑了十来公里路四处奔走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空地，把心心念念的烟花点燃的时候，其他的一切好像也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过程有多么不易，这烟花就有多么绚丽，镜头实在拍不出烟花的美，如此灿烂，如此耀眼，如此宿命般地在至暗的夜里肆意地燃.

告别时，浩然感慨说：“希望来年还可以跟哥几个像今天这样，一起在凌晨的街头吹吹晚风，仰望星空.

（八）

编一七闲的故事，到这里基本上就要告一段落了.

其实，这篇文章拖得比我想象中的要久.

起初我以为是涉及到的人物太多，主次详略太难细分，所以一直没有提笔.

后来我才慢慢发觉，好像打心底，我不太想写.

因为也许在我的潜意识中，我们集训的日子就在昨天，我们一起吃麻辣烫吃板面，我们一起看纪录片玩故事接龙，我们一起看世界杯，为了十块钱的体彩怒上天台.

是的，也许是我觉得，我们还没有分别，或者刚刚分别.

所以我总是想着，等再聚一次，等再发生一些新的故事，再一并书写.

当故事真正成为回忆的时候，才会变的易于书写，因为没了新的篇章之后，那些一路走来的场景会变得越发珍贵，我们这帮在追逐理想的旅途中相遇的人，才会变得越发重要.

而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几份同样的试卷，把我们带去了不同的城市，那些彼方，那些远方，不再是我们说走就走的地方.

所以，还是那句话吧，愿我们在彼此不见的日子里熠熠生辉.

是这样的，这是我对我们这一批人，最最真挚的祝愿.

如今已经是2023年，八月也已经到了尾声，秋冬之后，就是我们约定好的，又一个跨年，又一个烟火之夜.

所以我们编一七闲呀，不论日后我们身在何方，不论我们遇到怎样的逆境，身处黑暗的时候，别慌，别怕，要记得抬头.

因为，天空中还有烟火，绚丽明媚的花火.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我们的落花时节，约在冬天.

冬天见.

来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