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波斯王子
那伙吐蕃人焉有不答应之理，秦承观之，他们怕是都饿了好几日了。
众人便浩浩汤汤朝鲤鱼楼走去，这个组合也颇招惹眼球。
秦承正准备一马当先入楼之际，又闯来一个小厮阻挠。
“郎君一行，若事先有约，本店自当无任欢迎。可这伙吐蕃人怎么也不能进，破破烂烂，也不知道什么人。”
未待秦承答话，曹国就走上前道。
“睁开你狗眼，瞧瞧我家郎君是谁。”曹国一脸神气。
“唐朝散大夫守同州都知兵马使兵部员外郎兼殿中侍御史上柱国秦公讳齐修......”
门外候着的士子们都翘起耳朵，估计也在疑惑，秦承这般年轻，就有如此官职了。
“之嫡子。”曹国补充道。
士子们都小声喝起倒彩来。
不过这曹国是懂撩拨情绪的，又道：“前几日，领着国子监监生，前往卢相公府邸上书的就是我家郎君，秦承。”
此言一出，又迎来了反转，士子们又开始喝彩叫好了。性子急的士子还专门与秦承问候，互道姓名。秦承此举，颇得士林好感。
秦承瞥见那曹国好像是悄悄塞了什么东西到小厮衣袖里，他便走到众人面前。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万望郎君见谅了，您愿来鲤鱼楼，鄙店蓬荜生辉也。”
秦承回首望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众人，便跟着小厮入内。
这里面当真是别有洞天，楼有五层高，中间还有个院子。
院子布置着一些砂砾、佛塔诸多摆设，真有一番风味，如此观之，一下就知道，后世东边邻居的枯山水源自何处。
众人来到五层，视野极佳，能看到数里外的佛塔。
店家用丝绸布幔围成了数个房间，互不相扰。
刚落座，不知从何而来的侍女便鱼贯而入，为秦承等人洗手、布置。不一会，桌子上便摆满了中西珍馐。
环境对人的改变是立竿见影的，连吐蕃蛮子都知道斯文吃饭了。
“你们是在哪获得此马？”
唐代此时马政日衰，虽然比宋强多了，但也早不是当初坐拥战马百万匹的巨唐了。
好的马足以决定战争胜负，就好比龙虾兵时期的滑膛枪、拿破仑时期的炮。如果能拥有更多的汗血宝马，足以组建一只攻无不克的精骑。
“据族里老人说，这种雪白高大的马是生活在碎叶城一带。只是吐蕃、唐都衰弱了，那换了新的主人，我们都没法过去。”
尚东蛮见秦承听得沉醉，忙喝了几口水，接着说，“按理说，有天山相隔，那边的野马是到不了河西的，可是我们却在且末城找到了。当初可是费尽全力才擒住这马，现在西域年年闹白灾，我们迫不得已远赴大唐，看能不能将这些马卖了，换些钱。”
“你们能帮我培养白马后代吗？”
尚东蛮面露难色，摇了摇头。
“你们不是牧民么，难道没有培育马种的能力吗？”
“贵人见谅，培育马种只有一匹是万万不成的。要想有完整的马群，最少也得近百匹马。”尚东蛮看到贵人如此重视马种，心里也是一阵绞痛，错失多少金银也。
“你们愿意留下来为我牧马么？我家在同州，长安东去二百里便是。有官府的沙苑马监，也有民间的马场，只要你愿意留下来，待遇一切从厚，你家人想来也可以来。”秦承想了想，继续补充。
秦承见尚东蛮翻译后，吐蕃人还是无动于衷，也就不再强求。
“你们要想回去，也可去我家商铺换些轻便货物丝绸、茶叶，比全带着铜钱方便多了。”
尚东蛮听着听着已经泪湿衫袍，他郑重行了个单膝跪礼，亲吻了秦承的鞋面。“多谢郎君厚恩，我本就孤儿一个，能为郎君效力自是十分愿意。但是我的伙伴们许多都是父母尚在，我们冒死来大唐，就是为了让家人好过些。”
他看着自己的伙伴，郑重道：“我带着他们来讨生活，自是要带他们全须全尾地回去。等安顿好他们，我一定带更多的大白马过来投奔郎君。”
“再好的马也没有勇士宝贵，若是买不到，就算了罢，强求不得，你人能来就好。”秦承挽起他双手，看着眼前这个真挚的吐蕃汉子，油然而生英雄相惜的心情。
尚东蛮他们没有居所，在南城通善坊租了个仓库，就睡在那。
尚东蛮和曹国聊聊了些细节后，便道别，带着已经吃饱的伙伴们离去了，此时夜灯初上，许多店铺都在长安府默许下正大光明营业。
他来长安这些日子，第一次有心情欣赏这座当代最宏伟的城市。一行人在异乡不敢招惹是非，走着小路快步赶回到租的仓库处，一行人在马槽旁和衣而睡。
“东蛮，你回去后还要回来吗？”尚东蛮的伙伴东尚问道。
他们从来都没有在那么好的酒楼里享受过，都沉浸在回忆中，无人入睡
“东尚，我是孤儿，无牵无挂。吐蕃贵人驱使我们如奴仆，汉人视我们为仇寇。你们自己想想，一路走来，哪里有贵人像他一样，愿意如此善待我们？”
“尚东蛮，我们拿了货物自己走便行了。你回去再过来，太危险了，到处都在打仗。”东尚一说，众人都在附和“是啊”“对啊”。他们对尚东蛮十分感激，不愿再拖累他了。
尚东蛮坐了起来，对着他们伙伴喊道：“你们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带你们来，就要带你们走！这些话不要再说，明天去贵人铺里挑挑看，什么货在咱们那边好卖。”
尚东蛮与他们一同长大，不管以后如何，现在他会担负起他当领袖的责任。
其次，他深知那位贵人想要的不是一匹好马，而是一群马，自己此次回西域若是能觅得上好种马而来，必定能得贵人重用，谁不想出人头地呢？
他们怀揣着各自对未来理想入睡了，而秦承则带着他刚驯服野马回秦氏商行在长安的大宅。
而这宅上面挂的却是“同州进奏院”五字，进奏院是各州镇官员到京师朝见皇帝或办理其他事务时的寓所。进奏院置有进奏官，呈递本镇表文，向本镇回报朝廷及其他各镇情况，传达朝廷诏令、文牒。
原本同州的进奏院在平康坊内一偏僻角落，大和年间，本州的刺史觉得太偏僻，与本州地位不符。
秦氏商行便献出了部分土地，做新的进奏院。刺史也投桃报李，允诺商行行事，可打着同州进奏院的旗号，两家算是合署办公了。
“二兄，这马让我骑骑可否，我骑术也是出了名的。”
听到有人骑她，白马抬蹄朝赵舜打了个响鼻。
“阿舜，可不是我说的不愿意啊。”秦承笑道。
而让秦承好奇的是，在进奏院门前，居然有一个波斯人模样的护卫在站岗，那人见秦承来了，便右手搭左肩半鞠躬行了个礼。
曹国忙解释道：“每州进奏院都可雇佣些护卫，这位乃是波斯王族后裔苏凉景通，武艺冠绝京师。”
波斯王子吗？
苏凉景通典型伊朗人外貌，鼻子高挺，脸庞俊美。身穿紧身皮衣，外套了一件白色波斯风格的外袍。
正当秦承准备与他见礼之际，冯武却越众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