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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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守岁

秦承看到来人,不由惊呼道:“六郎(吴宪),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吴宪还是依旧冷脸,“食君之禄,自然忠君之事。”

秦承大感委屈,“六郎怎能如此生分,你我岂是什么君君臣臣?吾辈同德同心,当为同志也。”

吴宪狡黠一笑,“同志就不能说笑吗?”

方正君子说起笑话来,确实非同一般,秦承自是放心地开怀大笑。

“走,看看我用你的兵书,练了十几日的兵如何?”

所谓的兵书,不过是秦承把《纪效新书》的体例誊抄而得,再由吴宪根据此时军队状况,填补各项细节。

秦承并不否认有如韩信、李靖一类的天才存在,但天才之所以是天才,自是稀缺。他自问没有“驱市人为兵”的能力,希望自然放在建立一支坚实有力的军队。

吴宪左手挥动旗帜,两旁士兵立即敲响锣鼓,营垒里登时涌出许多汉子。

只见有他们在不同人的领导下,编组分列,瞬息之间,便整齐划一的出现在秦承面前。

他不由得内心大骇,吴宪之才天授也?

如此短的时间内,二百余人,能从一片散沙,短时间排成极为工整的行列,非强军而不能为也。

“平原军已集合完毕,请郎君示下。”吴宪半鞠躬问道。

秦承也换了幅郑重神情,严肃道:“依计划进行。”

吴宪口答:“诺。”随即,他又再次翻转旗帜,金鼓齐鸣。

军队在原地立即分成不同的阵型,如臂使指,不过如此。

随后,一声鼓响,众人又立即分成三阵横列,手持木棍,进行枪法演示,百人如一人。

秦承看的只觉得目眩神迷,内心充满了底气,大争之世,自己入局了。

“请秦郎君训话。”吴宪道。

秦承点了点头,走下土台,走向平原军中。

他望着自己的军队,久久无言,他摆摆手,“坐吧。”

半晌不见动静,他看吴宪点了点头,眼前众人才轰然一声,全部坐倒在地。

秦承心里不由闪过一丝异样,但他很快调整好,也坐在地上。

“晚上就守岁了,你们早上还得出来操练,累吗?”

众人还有所拘束,秦同则回答道:“二郎这是说的什么话,自家兄弟还见外。”

这句话把现场氛围给释放了,秦承感受到许多人更放松了。

有人答道:“今天营里多了好些礼物,我们希望二郎天天来。”

秦承则答道:“这就是我家,自然是要常来的,可要是常来,就没那么多礼物了。”

众人无不哄笑,此时多少有点同宗兄弟相聚的味道了。

秦承又站起来,走进去,逐一寒暄,气氛更为热烈。

他见形势不错,便又登上土台。

“如果现在,有人来,要来占我们的家,怎么办?”

秦同率先响应道:“战!”

随后众人也跟着喊起来,先是杂乱不堪,随后逐渐统一,最后天地之间,只剩了“战”的吼声,气震山河。

正当秦承沉醉于自己的第一支军队之际,李顺也在忙碌着。

他走到了一户人家门口,推门便自己进去了。

“阿叔,李顺来看您了。”

这户主人是一位鳏夫,名叫于克成。他曾应募从军,参与过征讨庞勋之役,回来后发现自己家人俱在疫病中去世,便开始离群索居。

他年轻时,曾帮过李顺家很多忙,李顺念旧,对他多有帮助。

李顺提溜着一个精致的陶壶,像做贼一样悄悄溜进房门,没料到还是被人发现了。

“顺儿是带着盐来的吗?”

李顺一听此言,险些把手里陶壶都摔倒了。

“阿叔,你怎么知道?”

“你那些伴当,跟着你走了一趟长安,回来后嘴里没个把门,还偷偷卖起盐来了。”

“唉,大家帮了我太多了,我怎么好说呢?”

“他们胆子大的已经敢偷偷卖盐了,上面一旦发现,那就是死罪。”

李顺闻言纠结异常,他并非不懂厉害,但是此行没他们帮忙,也行不下去,怎么管?

他便岔开话题道:“阿叔,今年和我们一起过年吧,大家一起多热闹热闹。”

于克成取下高台的神主牌,悲道:“他们早早离去,泉下无人陪伴,我怎么能离了他们呢?”

李顺闻言也不好再劝,只好去看看房子里有些什么能收拾一二。

于克成又问道:“你和三娘婚事如何?到时候,成婚我可以是要去的。”

李顺喜道:“冯翊的秦承郎君不久就要成婚,他们家找人帮闲,我和朋友们都去,到时候拿到钱,一切就行了。”

但真能一切顺利吗?

孙七此时就在坡上,望着李顺进去后,便一直等着。

“老大,真要做吗?”

“为什么不做?我家阿郎最喜欢三娘了,咱们能办到这件事,下辈子都不愁了。”

“可是那李简有一群朋友,可不好惹。”

“我自有妙计。”

“上次冯翊的秦承帮过一次他们,会不会替他们出头?”

“人家哪会闲的就盯着一个农夫?平原秦氏那帮人,你不惹他们就够了。”

孙七看着自己几个手下,都畏畏缩缩,便豪情道:“把你们的心,放进自家狗肚子里去,好好跟俺干,早晚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婚姻对于王芷却又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了。

王氏在河中三代经营,已经是枝繁叶茂,此时在王府里的直系亲属就有近百人。

石老夫人拉着自己宝贝孙女王芷的手,亲切问道:“同州那个秦承到底如何,你中意不?”

王芷闻言讷讷,实在羞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石老夫人见状也明白了七分,她还是调笑道:“你若不同意,我就让你阿爷回绝便是,这家里我说了算。”

王芷闻言忙抱住奶奶,道:“孙女只见过秦承一面,自是满意的,可一个人到底如何,又怎么能一面之缘就知道呢?孙女情愿陪伴奶奶一辈子,做个室女。”

“傻丫头,哪有不嫁出去的道理,你若喜欢,嫁过去便是了。有我们王家在旁,那秦承岂敢对你不好?”

秦承此时打了个喷嚏,只好怪罪于这天气了。

秦氏家族,人丁也不弱于王氏,硕大的家,人挤为患。

秦齐修此时正在厅堂里赞美自己儿子,那两段故事,他说多了,已经娴熟无比,底下喝彩练练。

他看到儿子进了屋里来,忙说道:“过几日我们承儿就要成婚,大家都是自家人,可一定要风风光光,让河东那帮田舍翁开开眼。”

秦赵氏闻言,嗔怒道:“我嫁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开过一次眼了。我们河东人是二郎真君吗?哪来那么多眼。”

众人闻言大乐,佳节将近,喜庆气氛浓厚。

唐代北地汉人守岁,有个习俗,便是要堆积木炭烧一整夜,号“旺火”。谁家的旺火最大最长久,来年福气便更旺。

此时,州府旺火已然点燃,秦良便递了个钟过来。

秦齐修刚想敲,又停下把铁锤递给秦承,他也不拿乔,连击三下钟。

随后整个坊,钟声不断,旺火随即点燃。

大河之滨,也有族人布置好的旺火熊熊燃烧,对岸河东也烧起旺火,似乎有一决雌雄的意思。

秦承此时的心,就像那旺火一般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