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暴风雨之一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难道是这些日子我太纵容你了？”
秦承没料到父亲，竟然会如此直截了当驳斥自己的要求。他多少有点心里准备，但没想到会是如此斩钉截铁。
万幸他和李克让也只是说尽量一试，并没打包票。
他突然涌现一个恐怖的想法，又全力按下去。看来自己必须要拥有全部权力，即便是父亲拥有也不行。
秦承强行打起精神，挤出笑脸，把李简前些日子说给自己法子一一诉说，做最后努力。
秦齐修听完，表情柔和了一点，“二郎果然聪慧，能想出这么多法子。但过程纷繁复杂，其中有一个关节出了岔子，后果不堪设想。”
他又道，“冯翊那些粮仓如果真的充足，使君就不必倚重我们那五万石了。华州倒是有粮食，那是要供给中原前线，朝堂相公们都盯紧的地方，岂是如此得手？”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即便自己父亲，他也不愿意多求，就让你们去裱糊这座烂房子吧。
“慢！”
难道有转机？秦承连忙小跑到了父亲面前的案几。
“二郎力求进取是好事，我心甚慰。但也望你，多多体谅阿爷的难处，上千人的大家子，一不小心，一个闪失都没了。”
一个中古时期的大家长，能如此对自己儿子说话，秦承什么气都消了。
“最近我开始管起事来，方知阿爷这一路之不易。”
此事也只能如此过去了，秦承心情复杂的走了出去，却见到马县丞在门口等着。
“我阿爷在里面无事，马县丞直接进去便可。”
“我是找二郎的。”
“真不巧，我有急事在身，改日再议吧。”
倒还真不是秦承瞧不起这流外入流的马县丞，而是他得赶紧跟李克让解释，以免耽误了别人之事。
等到他处理完一切，便在书房躺椅处休息，心烦意乱，半点看书心思也无。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响起了声音。
“承郎可有不顺心之事？”
原来王芷已经从难民营里回来了，看来自己养气功夫当真不行，“芷儿如何知道？”
“想来是那个惊喜惹得麻烦了。”王芷伸手帮秦承整理了下仪容，“你我既成夫妻，我也要为你分忧。”
秦承于是便将事情全盘托出。
“李王两家确实有交情，那承郎打算放弃吗？”
“这不比以前的小事，我先做，阿爷收尾，此事干系确实大了点。”秦承突然挺直身子，“阿芷可有法子？”
“我只知道一件事，只有放弃了才算失败，至于法子，我是没有的，但我相信我的承郎一定能迎刃而解。”
两人相视一笑，秦承心中块垒顿消。
夕阳西下，他们正用晚餐之际，外间却不断传入了响声。
秦承越听越烦，放下碗就出门看看。
“郎君郎君，外间有乱民作乱，城里好些地方都烧起来了。”秦良气喘吁吁道。
“慌什么？赶紧叫后楼都的人都准备好，随时准备听命。”秦承又转向秦书，“让赵舜、冯武他们准备好赶紧守在我卧室门口。”
他立即便朝宅内父母居处走去，秦承又转身向秦书道：“李克让赠的马直接让大家分了，那两位武将也让他们准备好，等候差遣，外间情形不知，所有人都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说罢，他直接跑了起来。
“阿母，阿爷还在州府？”
“是，刚刚小厮才来禀报，他还有公事，得晚点回来。”
“那就好那就好，爷俩也没在一个窝内，阿母主持家里事务，我带人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说话间，吵闹声更加响亮，火光也在不断迫近，形势愈加莫测。
“承儿说的什么昏话？你和你阿爷活着才是最重要，钱财奴仆没了都可以再赚。”
“阿母，您与阿爷不可能庇护我一辈子，等到我支撑这个家的时候，也是遇事躲起来吗？你现在最重要是负责其他人安危，而不是光顾着我。”
说罢，秦承便连忙跑了出去，秦赵氏追也追不上。
等秦承到了自家卧室门口，人已经聚齐了，相互帮忙整理好甲胄。冯武浑身满满当当，不知穿了几层，怕有近百斤。
冯武见秦承来了，也连忙为他披甲，“郎君，这是我从武库找到的上好纸甲。”
“什么？纸甲？”秦承睁大双眼，“如此时刻，我吃得了苦，背个几十斤的铁甲也好。”
“郎君不知，这纸甲是上百层纸堆叠而成，绝不比那铁甲差。”
秦承也只好点头，他朝新来二位武将道：“如此时刻，二位可否帮我护送贱内回河东也？”
“某名李成勋、他乃郑孝贞，俺两都是能统率百骑，在万军阵中随意纵横之人，护送夫人，自是小事。”
王芷却不乐意了，“奴是王氏女，可今日已成了秦氏妇，岂有贪生怕死之理？纵死，也是与夫君一道。”
秦承听完顿了片刻道：“既如此，芷儿去后院听阿母指挥，烦请二位壮士与我同行，慕容旦现在就骑着龙象，去通知秦同迅速集结人手，尽最快速度来援助本家。”
李郑二人浑然不惧，随口就答应了。秦承观之，此二人确像军中宿将，今日要让他们当普通步卒使用了。
“郎君，眼下已然天黑，仓促之间，秦同也不好调集人马。而且他们马不多，赶过来也晚了。”
“来不来得了是一回事，来不来是另一回事。”
慕容旦连忙便跑去马厩了，平日都是他负责喂养龙象，马虽不高兴，也还是乖乖听话。
集体记忆的塑造是非常重要的，不管他们来了多少人，这段集体记忆都会帮助两个房之间关系更紧密。
此时，秦赵氏已经在院子里发号施令了。
“首先，各家家长迅速清点人数，然后报送至秦良处。
其次，所有人都不准携带各种金银细软，各家各户的门也都开了，他们要抢就给他们。
然后，众人准备好便随我前往秦氏族学躲避，一应事宜都要听从号令，违令者斩。”
秦赵氏不愧是将门虎女，众人喧嚣声也小了些，人数清点完毕后，大家便前往族学处，以待变化。
而风暴的中心，此时却慌乱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