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暴风雨之三
“铛！”
一支箭深深插入房门，箭羽嗡嗡作响。
近在咫尺的杨守义不断用手抚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双腿都有点不稳当。
秦齐修见状，并没轻视与他，“杨监，可暂去大堂稍避趋之，使君以下的文臣都在议事。”
“身为监军，当在前线，岂可躲于屋后？”
“将为兵之胆，他们可都看着我。”
“啊？”杨守义这才反应过来，“咱家自幼便钦慕杨公思勖、阿爷（杨复光），上了战场方知兵凶战危。兵马使放心，咱家绝不会再展现小儿姿态，让将士们恐惧。”
“贼寇进攻颇有章法，不知牙兵都何时能回援？”杨守义问道。
“今晚怕是来不了了。”
杨守义刚张开嘴巴，又忍住了，“为何要蒙骗将士？”
“昔日魏武行军，他何为要谎称前方有梅林？若非如此，恐怕将士们早已哗变。今日同理，若直言相告，军心浮动，这坊和州府怕是当下就守不住了。”
秦齐修又招呼来亲随，“敌军于西边坊墙攻势颇急，把从文吏里挑二十位健壮者派过去支援。坊内所有案几、窗户全部拆下送，送给军士遮挡箭雨。”
杨守义见状不好插嘴，行了礼，便去为军士鼓舞士气。他行事粗犷，为士大夫笑，却为屠狗辈所喜，一路欢声笑语。
秦齐修能稍微歇息一二之时，内心已恐惧无比，如果没有任何变化，恐怕坊破只是两个时辰之内的事了。
今夜过后，朱雀秦氏怕是不复存在了，平原房能独立支撑吗？
武曌乱唐、安史之乱、周智光造反，先祖们都安稳度过，怎么秦氏就要灭亡在我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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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承手刃狂徒后，众人也连忙亮刃，了结了其余贼寇。
这狂徒手里怎么会有，自己得自李简的那本《道德经》呢？这厮大字怕是都不认识一个。
“你们在做什么？城里那么多豪宅，有什么好抢的。”此时有人听到响动，从外院赶来。
秦承闻言不禁惊诧，使了个眼色，便疾跑冲向院门。
“你们是谁？我怎么没......”
秦承双手横劈，头颅登时坠落，第三次杀人好像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众人杀人之际，他连忙摆手阻止，并吩咐人把其余三名贼寇拖入房中。
除了林周、鲜于通陪着，其他人都去扫清院内贼寇。
“你们三人，我只会留一个人性命，留谁，就看你们怎么答我的问题了。”
“你们首领是谁？有何目的？你们任务是什么？”
三人立即叽里呱啦起来，秦承随意挑了个人便刺死。
“你说，他补充，不要让我再去抓另外的人过来问。”
“我们是同州乡人，前不久有伙道士来冯翊传教，我们见他们神通广大，便跟随他们。结果昨天他们告诉我们，让我们在城里找豪门大院放火劫掠。”
他又补充道：“我们可没杀任何一个人啊，你们在大房子里有精兵，我们不能也不敢，都在抢东西。”
“为何他看到这本书会如此惊讶？”
“我们不识字，但那个印我们见过。”
秦承大脑飞速旋转，他已经将整件事知道的七七八八。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李简应当是此次首脑级别的人物，他们来到冯翊，笼络三教九流为己用。
他们让市井无赖扰乱城里秩序，自己的核心力量则攻打州府。
至于他们目的是什么，怎么阻止牙兵回援，为何李简不杀自己，他到底是什么来历，这些事？这些事，还得亲自找李简了。
秦承转身便去院子，鲜于通追上问道：“敢问郎君，到底杀哪个留哪个？”
他一脸不可思议，瞪了眼便走了。
如果攻打民宅的都是泼皮无赖，那是不是让自家的后楼都军士去支援州府，那里是今夜之事的风暴眼。
调不调，调多少？多了，族学里会不会被攻破？少了，会不会损失在路上？
前世，自己阅读战史，也曾笑许多名将在战争中，优柔寡断，不敢下判断。此刻，他才知道，一个判断，是如何之重了。
不对，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让阿母来抉择吧。
众人此时已经集合完了，等待他的命令，他先把知道的信息统统告知众人。
秦承用刀锤击地面数下，“赵舜，你先去族学，将详情告知阿母，请她判断该调拨多少后楼都军士援助州府。随后，你去各家豪族宅邸处，让他们把家里的护院交出由你调遣，有不从者，事后以附逆罪论处，耍起你的衙内威风来。”
“末将遵命！”赵舜乐天心态无人能比。
“请李成勋、郑孝贞二位将军协助赵舜。”
“诺。”
“其余人跟着我，擒贼擒王！”
安排妥定后，众人便分出两列鱼贯而出。
正当时，却又有脚步声响起，又有一人进来了？秦承轻车熟路，拎刀便赶往大门。
“怎么是你？”秦承不禁叫了起来。
此时，冯翊城内已是一片火海，这火光连河中都能看到个大概了。
“冯翊城起火与我何干？火再大，还能蔓延过大河来？”王重荣忽然想到什么，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对枕边人说道：“快起来，冯翊起火了。”
“阿芷就在冯翊呢，你还不赶快带人去救？”
“等等，万一是秦齐修闹兵变讨赏呢？”王重荣是过来人，去年他就在河东闹了五次，动静可不比现在的冯翊少。
“真是有人作乱，河中插手，同州会乐意？”假使未来河东动乱，王重荣是不愿意别人派兵来救。
王重荣见自己夫人已经怒火中烧，连忙道：“我先让城里的兵都集合起来，黑灯瞎火，贸然聚集更多人，我怕适得其反。”
而赵林此时正在营垒处坐镇，此时牙兵都的将士，已经在东西两边，各挖好了一条浅沟，绊马索等物也安置了一些，他也稍稍安定了一下。
战争的流向发生了改变吗？赵林好像发现了什么，他又冒险登上另一座高台眺望四方，果然如他所料。
“禀报指挥，我刚从东队处回来，敌人攻势渐弱，弟兄们都歇了一阵了，咱们赶紧回援吗？大家家小都在城里，现在军心还能稳，冯翊火光再大点就不好说了。”
赵林刚想说好，一下就反悔了。
会不会是陷阱呢？收缩攻势，骗自己离开营垒，半道伏击之？
但是困守孤营也绝对不行，一来军心不稳，二来州府若被破则万事休矣。
又是一个难下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