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恐惧（第一更，求追读）

绿色的奇怪花纹爬上袁仪的手臂和脸颊，给这温婉的少女染上几分野性的张狂。花纹在袁仪的脸上蔓延，连接，几乎复刻的傩鬼面具上的纹路。

袁仪缓缓睁开眼睛，从瞳孔中发出绿色的光芒。

而这时，从袁熙口鼻流出的黑雾，也凝聚出跟宝华寺那晚如出一辙的形象。由黑雾构成的几何躯体上，只有两只巨大的眼睛，原本应该是眼白的地方，被黑色的杂乱线条填充得满满当当。

诡影的身躯不断膨胀，黑雾几乎要笼罩整个天空，袁仪觉得头顶的天都要被黑雾取代，自上而下地压迫过来，更可怕的是，她不知道黑雾如果真的触碰到自己，会发生什么，一如人类曾经对黑暗的畏惧。

诡影的母体，自然也拥有祂所代表的意象，那是人类最原始的恐惧——黑夜。

而袁仪身上的傩鬼面具，也是传承自上古的人类最古老的信仰文化——巫傩。

这一局，是人类诞生早期对自然伟力的对抗。

那时的人类，席天慕地，黑夜是属于凶兽的领域，在拥有火之前，黑夜就是人类看来最危险的存在。

袁仪觉得空气稀薄地无法呼吸，血液为了掠夺更多的氧气，强行压榨着心脏向胸肺索取。几息之间，她的脸便涨的通红，不管怎样张大嘴巴，都不能汲取到赖以生存的空气。

急剧的缺氧环境下，袁仪从心底涌出一股不安的恐惧，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害怕的是黑雾，是黑夜，还是什么未知的存在。

这几乎变成了一个恶性循环，恐惧加速了她心脏的跳动，更加快了呼吸的节奏，袁仪脖颈间的静脉怒张，脉络清晰似青虬，姣好的面容变得青紫肿胀，连瞳孔都有了些散大的迹象。

黑雾愈发汹涌地侵袭向袁仪，张牙舞爪，肆无忌惮地展示着自己的贪婪。祂竟然发出“嘁嘁”的声音，似是在嘲笑人类的徒劳的反抗，然后情意缠绵地将黑雾爬进袁仪的七窍。

“啪！”袁仪双手高举起，拍击出声。

只见一丝鲜血从她嘴角滑落，竟是为了保持清醒，同李令宸先前做的一样咬了自己的舌头，只是她第一次这样做，没有经验更不会把握力度，险些将自己的半个舌头咬掉。

当袁仪的手再度张开的时候，绿色的灵气顺着她手的方向划过，果然如公孙明卿和李令宸的推测，袁仪的灵感真的高到一定程度了，第一次清醒诡化的时候，就能掌握控制灵气的法门。

袁仪感觉自己进入到一种玄妙的状态，就像是有人在引导她的动作，又像是自己天生就知晓这些，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天人合一”。

不似她曾经学习过的那些属于仕女的舞蹈，袁仪的动作大张大合，古怪之极，有些是在模仿鸟兽的动作，有些动作中又能够感受到天地自然的规律。

傩舞本是巫与鬼神沟通的语言，现在能够回应袁仪的只有这浩荡天地。随着袁仪的动作，绿色的灵气在她周身舞动，扩大，将黑雾驱散。

但诡影岂是这般就能轻易驱散的存在，黑雾骤乎收缩回到原来袁熙的位置，凝聚成一人高的形状。

诡影转换了形态，漆黑的人形四肢瘦长，从头到脚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肉瘤，它们堆叠在一起，最下面的肉瘤像是承受不住如此的负担，竟是像蜡炬一般融化，挂在祂的肢体上。

人类从古至今不变的恐惧——疾病。

“嘣！”

诡影身上的肉瘤纷纷炸开，黑色的颗粒向袁仪席卷而来，哪怕她向一旁躲避，颗粒们就像是团结的蜂群，有意识有目的地选择方向。

袁仪高声唱词，分明只有一张嘴，唱词却能够同时呈现多重声音，那声音似野兽震慑猎物的低啸，似巍峨厚重的神言，也似清灵自由的鸟雀。

显然携带着知名疾病的颗粒，在这一的唱词中失去了动力，落在地上无火自燃，最终消弭于天地。

见疾病都没有效果，诡影的身形直接缩到一粒花生米那样的大小，随着一道强光从中心向外扩散，诡影的身形也在急速膨胀，袁仪甚至能够看清其中旋转的瑰丽星云，不断崩塌又再生的如太阳般耀眼的星星。

只这一眼，袁仪的心神就被摄入到这无穷无尽的宇宙中，恐惧的根源是——未知。

袁仪也不知自己应该如何应对，对比没有边际的无限空间、不知今往的无限时间，她不过是一粒砂砾，没有一颗星星会在乎砂砾。

外在的世界里，袁仪愣愣地对着一拃宽的微型宇宙，仿佛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傀儡。

李令宸、陆安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张青确实如他自己保证的那样，一直派人跟着袁仪，负责保护的稽查使甚至比她还要早一步发现袁熙的异常，也不管是不是诡物，第一时间就放飞了火鸢给张青报信。接到传信，李令宸和陆安立刻策马赶往了袁府。

稽查使还不如袁仪自己争气，连第一形态的黑夜都没挺过去，此刻已经面色苍白地躺在地上，胸前没有任何起伏。

陆安不忍地上前想要探一下稽查使的呼吸，李令宸只是扫了一眼，就阻止了他的动作。

李令宸摇头，“已经来不及了。”

陆安握紧拳头，在诡事司，一个稽查使的牺牲就这么轻易吗？而他做到的，仅仅是放出信号为保护的对象寻求支援。

人类，在诡秘面前......极尽劣势。

“到诡新娘出场的时候了。”李令宸看了眼自己的搭档。

陆安虽然抗拒，也知道轻重，决绝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血红色的嫁衣已经穿在身上，身后无数的红绸像是狐尾一般拱卫在他身后，上面还系着金色的铃铛，晃动时发出“叮当”的悦耳响声。

李令宸特意保持了陆安的未寄生状态，他的灵感本就低，诡影无往不利的威慑不能让陆安产生任何的恐惧，反倒是红绸带起的铃铛声，让诡影的身形出现了一瞬间的水波纹状的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