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次交易:AK47对准脑袋,买毒就像买菜
见到老莫后,杨青云第一阶段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回到国内,他会在边境不远处驻扎下来,从事一些调查工作并负责与我联络。
临走前,杨青云叮嘱我,一定要慢慢来,不能激进,更不能为此丢掉性命。
之前杨青云还在时,除了些许的紧张,我并没有察觉到其他情绪,送走他后,我孤身一人,不知所措的情绪才如海浪般袭来。
我很快就陷入大对数新人卧底都会遇到的困境:该如何迈出第一步?
在金三角浑浑噩噩待了几天,我依旧没找到打入圈子的方法。老莫也像是忘记了我一般,每天照常生活,与我打照面时,也只是干巴巴地点点头。
我心里明白,要想和胡龙搭上关系,还是要靠老莫。他才是保障这次行动成功的源头。
一天晚上,我再次无功而返。吃饭时老莫忽然开口问:“来了几天了?”
我说:“四天了。”
老莫接着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说:“我先到处转转,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实在没办法,我就主动去接触毒贩,看能不能打入胡龙团伙内部。”
老莫沉默了一会儿,说:“你那是找死。这几天别出门了,在我这里住下吧。我要是不管你,你活不了多久。梁河源派你来,就是知道我不会看着你死。”
老莫答应帮忙,我心里很高兴。他虽行事神秘,亦正亦邪,但好在心软,梁河源选择一个菜鸟来,就是算准了老莫会吃这一套。
在老莫那休息了两天之后,老莫接了一单生意。那天晚上,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进了门,这个男人我前两天见过,鬼鬼祟祟在寨子里绕了好几天,估计是在探路。
那个男人拿出一条好烟,塞给老莫:“莫叔,我就不绕弯子了,这次来是有事相求,想让你带我去拿点东西。”
老莫看了看那条烟,点点头:“知道了,要拿多少?”
那人有些紧张,说话都不太利索,几次回头看看门外,才伸出两个手指,意思就是两公斤。
老莫说:“明天下午来找我。”
那人千恩万谢出门了。
送走毒贩后,老莫关上门,告诉我:“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叫莫平,身份是我的侄儿子,从老家过来跟着我做事,记住了没有?”
我表示记住之后,老莫又说:“明天就带你去涨涨见识。”
那一夜,我兴奋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第二天起床时,老莫已经做好饭菜正等着我。吃过饭,我和老莫闲聊一些当地的风土人情,心里盼着昨天来的毒贩快点出现。
三点多,那人出现了。他背了一个黑色的背包,满脸堆笑地向我们打招呼,去制毒基地的路程不远,老莫什么都没拿,带着我们出发了。走了一段山路,到了另一个更偏僻的寨子,看到丛林之中隐蔽着几间油毛毡房。
走出丛林,我看到路边是大片大片的罂粟,这个季节花开得正盛。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什么寨子,是一个毒贩制毒的窝点。离油毛毡房越来越近,我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到了油毛毡房下,我的想法得到了证实,地上摆着一堆鸦片,几张简易的木桌上摆着些瓶瓶罐罐和玻璃器皿。
几个留着小胡子打着隆基(缅甸服饰)的缅甸男子在忙着制毒,几个小孩在房前的空地上打闹玩耍。这个场景看得我触目惊心,我早听说这一带毒品泛滥,但没料到竟然会到这样泛滥的程度。
到这我才理解到,为什么禁毒宣传里会把禁毒称作一场战争。
老莫用缅甸语跟一个人交流了几句,那人转身就从一个柜子里拿出四块砖头状的海洛因来。来贩毒的男子数了一大叠钱过去,那人拿着看了几眼,掂量了一下,数都没有数就就装进自己的腰包。
这次交易这样就算是完成了,买毒品像去集市上买几斤面粉那么简单。老莫和我带着毒贩走回寨子,那毒贩给了老莫五百块钱,老莫牵线的工作到此结束。那毒贩告别了我和老莫,急匆匆地离开了。
作为一名执法者,罪犯就在自己面前从事犯罪活动,而我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让我想到老海,不知道他一开始经历这些的时候是什么想法。
我看着那男子消失在视野之中:“就让他这么走了吗?”
老莫看出了我的心思:“那你还想怎样?要把他捉住吗?这里是金三角,是法外之地,你不能用国内的法则来衡量这里,忘掉这些东西吧,只有把这些看平常了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特情人员。”
我有些心灰意冷,感觉到自己实在太过渺小:“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调查老海呢?”
老莫看了一眼门外:“近期看来是不可能的,胡龙刚刚闯下大祸,知道中国警方是不会放过他的,这时候你贸然去接近他恐怕不太妥当。有些事情不能急,得慢慢来,尤其是在这个地方,一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顶多五天,就没有人会记得你。”
老莫说得对,事情没办成,我要是死在这就太可惜了。想起死亡,我的心里泛起一阵说不清的情绪来。
半个月后,杨青云按约定过来与我联络。
见面地点在老莫的地下室里,老莫对我们的谈话并不感兴趣,到上面去望风。杨青云满脸惊喜:“还好,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撑不过半个月。”
我道:“命硬着呢,阎王爷暂时还不要。”
杨青云说:“看来梁局派你来还是有见地。怎么样?跟我说说情况。”
我说:“莫叔带着我认识些人,见识了一些毒贩,也见识了一些制毒的人,但是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还不算真的混进这个圈子。”
杨青云又变得惊喜起来:“老莫愿意帮你?”
我把关于梁局的猜想告诉杨青云,杨青云说,管他为什么愿意帮忙,只要他肯帮忙就好。
我能感受到,杨青云是由衷地替我高兴。梁河源派我来的时候,他就一直提心吊胆,但是自己刚刚被处分,又不敢提出反对。现在老莫肯帮忙,我活下来的希望高了很多。
至于胡龙,大家都知道那得慢慢来。
在老莫的庇护下,我在这片区域熟悉了许多人物,我也逐渐发现,老莫不仅是一个简单的毒品交易掮客,他偶尔还出面调停一些小军阀之间的冲突。老莫在当地有很大的声望,没有人愿意去招惹这样一个与世无争而又深受各方尊重的人,这就是老莫的生存之道。
几个月后,我学了些简单的缅甸语,能够进行简单的交流,逐渐开始帮老莫充当掮客,顺便借机打探一些关于胡龙和老海的消息。胡龙这样一个高调的毒枭,他的事情是当地很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因此我或多或少都能打探到一些信息。
有一天我忍不住了:“莫叔,请你带我去胡龙的地盘转转。”
老莫看了我一眼:“忍不住了?你不怕?”
我很坚决:“忍不住了,我不怕!”
老莫泼来一瓢冷水:“时机还未到。等时机到了,你不说我都会带你去见胡龙。年轻人,你还不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人,耐心一点好吗?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我心里很乱,又不敢贸然行动,既然老莫答应帮忙,那他肯定会帮的,我这样安慰自己,平时只能帮着老莫做饭打杂,感觉浑浑噩噩又过了一个月。
一天下午,我和老莫在屋里喝茶,老莫跟我讲这个地方发生的一些故事,讲着讲着,老莫说:“机会来了。”
我不解。
老莫朝着门外使了个眼色,我扭头一看,不远处有五个陌生人朝老莫的房子走来,他们衣着不俗,手里还拎着一个红色的礼盒。很快,五人来到老莫的房前,老莫依旧躺在摇椅上抽着烟,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们。
为首的那个瘦高男人看着老莫问:“你就是老莫?”
老莫回答说是,那男人转身使了个眼色,一个小弟拿礼盒递给过来,那男人双手递给老莫:“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还望莫叔收下,事成之后,还另有重谢。”
老莫伸出双手接下礼盒,马上递给我。我一看,那是一支很大的人参。出手这么阔绰,想必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那男人说:“早闻莫叔大名,这次来呢,是想请莫叔牵个线,我们买点东西。”
老莫问:“多少。”
那男人说:“三十。”
我心里一惊,又听老莫说:“可不是少数哪。”
那男人说:“来一次,就抵得几次了。”
我听得出来,老莫觉得数量太大,不愿意接这个生意。但是三十公斤是一个很不错的筹码,这是一个接近胡龙的机会,我有些着急,害怕老莫真的不答应。
老莫思考了一阵,最后我听见老莫说:“好吧,后天早上过来找我。”
我内心一阵狂喜。
那几个男人得到答复后便起身告辞,不做停留。
老莫告诉我,做好准备,后天就要去胡龙的地盘了。那不是什么好地方,而是龙潭虎穴:“去可以,但你得听我的。这次去我们可能会看得到老海,但你要克制住,不能表现出异样来,尽量少说话,由我来和他沟通。”
我说一切都按老莫的吩咐来做,梁河源给他独自看过老海的证件照,应该很容易就能认出来,至于少说话,我估计自己也没有多少说话的机会。
我有些紧张,前几个月一直盼望着这个机会,现在这个机会来了,我又觉得有些恐惧。
第二天早上,老莫看到有个人骑着摩托车路过门口,这个人也是一个毒品掮客,便喊了下来:“要去冷水箐那边吗?”
那人点头。
老莫说:“能不能去一趟胡司令的庄园,转达一声明天我要带人过去?”
那人答了声没问题,一溜烟就出了村。
第二天,太阳升起老高,燥热开始在空气中弥漫的时候,那五个人开着两辆车来了。
昨天为首的那个瘦高男人让我和老莫跟他乘一辆车。一上车那人便自我介绍:“莫叔,我叫王杰。”
老莫点点头,没有回应。他有自己的规矩,不询问客人姓甚名谁,以防招致祸患,除非客人自己介绍。
车子启动后,王杰开始不住地讲话,讲讲以前的生意,讲他从哪里来,又如何被骗子骗得家破人亡。我感觉很奇怪,大多数毒贩对自己的身份都是遮遮掩掩,但王杰好像生怕别人不认识他。
最后王杰说:“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话,没人愿意走上这条路的。”
我明白他是在为自己的行径开脱,谋求个心理安慰。
汽车在老莫的指路下,在一条狭窄的道路上行驶,很快,车就来到了胡龙的庄园门口。几名穿着绿色军装的士兵把车拦了下来,用缅甸语问:“什么人?”
老莫探出头来,用缅甸语回答:“是我,昨天跟司令打过招呼,今天带人过来拜访你们司令。”
几名士兵认得老莫,但还是让除了老莫之外的人都下车接受检查。搜了身之后,那几名抱着AK47的士兵又打开车的后备箱,确保没带武器后才让我们进去。
进庄园还有两公里多的路,绕过一道小山梁后,就看到一个藏在山洼里的庄园。那是胡龙的庄园。前往庄园的路两边是大片大片的罂粟,一些人在地里劳作,边上都是背着枪的士兵。
车在围墙外面的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我一下车,一股闷热迎面袭来。
守大门的士兵也认得老莫,没过多盘问就放行了。
这个点正好是午饭时间,胡龙知道老莫要带人来,早早备好酒席,桌上的许多菜我连见都没有见过,还有一些没有见过的水果。
胡龙是一个很粗壮的男人,个子不高,留着八字胡,举手投足非常夸张,看上去有些神经质。他满脸笑容握住老莫的手:“贵客贵客,来来来,坐。”
老莫跟胡龙介绍王杰:“这是王老板,这次来拿货的客人。”
介绍完王杰后,老莫又跟胡龙介绍我:“这是我的侄儿子莫平,在老家那边混不下去了,来跟着我做事,以后还请胡司令多关照。”
胡龙用力握住我的手:“那当然,谁还能不给老莫面子,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来来来来,坐吧,开吃!”
我知道这是客套话,自己在这个宴席上就是个凑数的。
我认出了老海,他一言不发,安静地坐在胡龙的身边。我看老海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老海也在看着我。我想起老莫的话,低下头吃起菜来。
席间谈话的大部分内容就是王杰与胡龙的生意,他们讨价还价,谈了不少时间。老莫也很少说话,把人带来,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只是我总觉得老海一直在盯着我,身上长了刺一样,盼望着饭局快点结束。
一顿饭的功夫,谈判顺利完成。王杰交了钱,胡龙交了货。王杰给了老莫一个信封,里面装着八千块钱,并送我们回了住处。
老莫觉得我表现还算不错:“你可以成为一个好的特情。”
这让我心里感到受用。
老莫又问:“你见到了老海,感觉怎么样?”
我说:“感觉不是很好,他眼神很犀利,随时都在盯着我一样,我甚至都不敢与他对视。”
老莫点了支烟说:“你做得对,他以前是个很好的特情,现在失去了束缚,更让人担心。王杰这次,你们不要抓捕,如果马上就抓捕他的话,胡龙会怀疑到我头上的。你知道他们要灭我有多简单。你们要抓的话,下次再抓也不迟。”
老莫告诉我,以后王杰又会成为胡龙新的贩毒线路。除了王杰之外,还有何武林这样一个人,他是胡龙的“大客户”,那次胡龙冒险越境过去,就是与何武林进行谈判的。
我点点头,将这些都记了下来。
几天后,与杨青云会面的日子又到了,依旧是在老莫的地下室,依旧是我们两个人。
这次会面我自信了许多,也提供了一些自己掌握的情报:“我见到了老海,但是胡龙防范很严,我没法调查。现在他的销售网络比较稳定,王杰和何武林这两条线就够他运营了,恐怕很长时间内都不会冒险跨境了。除非,我们打掉与他合作的几个团伙。”
杨青云觉得方案可行,我们又讨论了一些其他的线索,临走前,他对我说:“对于一个新手来说,你做得已经相当不错了。我以前在这边待过几年,当时又没有老莫这样一个靠山。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所以老命重要,千万不要以身犯险。”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
杨青云把我的消息带回给梁河源。梁河源认为乱才能生变,不能让胡龙如此安稳,必须要斩断胡龙与内地毒贩的联络线,逼他寻找新的合作伙伴。
1998年到1999年,梁河源安排人员对王杰、何武林两个贩毒团伙进行调查。我的同事陆明盛和廖文远分别被派往王杰、何武林所在的的城市,我则负责继续盯梢胡龙。经过一年多跨国跨省的摸排调查,廖文远和陆明盛大致摸清了何武林和王杰贩毒团伙的网络,于1999年冬天,在两个毒贩所在地公安机关的支持下,王杰、何武林两个贩毒团伙彻底摧毁,其他一些与胡龙合作的头目也悉数落网。
消息传到金三角来,胡龙大为震惊,失去王杰和何武林两个客户,胡龙的生意几乎瘫痪一半,他奢侈惯了,一些零星的交易根本不足以支持他养活手里几百人。
胡龙感到危机来了。这个地方金钱才是王道,他手下这些佣兵没有什么忠诚可言,如果拿不出钱来,这些人就会做鸟兽散,投靠其他更有实力的毒枭,自己则会被其他毒枭像杀一条狗那样杀死,丢弃在山林任由野兽撕咬。
胡龙急需寻找另一个大买主,才能继续让他在这个地方快活下去。
杨青云带来王杰与何武林团伙灭亡的消息让我感到振奋,我感觉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梁河源也提前感觉到了,并对此进行了详尽安排,让杨青云把计划传达给我。
那次会面是在一个寂静的十二月的冬夜。
这次计划关乎到老莫,因此老莫也破例在场。
杨青云说:“为了不连累莫叔,这次需要你们两个演一次戏。现在老六你也认得些道上的人,可以单独行动了,明天开始你就与莫叔断绝关系,原因是你太贪心了,想要自己赚钱,摆脱莫叔的控制。”
我在家里排行老六,因此代号就叫做“老六”。
老莫点点头,说了句合理。
杨青云回过头对我说:“与莫叔断绝关系后,剩下的事情莫叔就不参与了,你自己当掮客,来者不拒,买车、租好房、吃好的喝好的,让胡龙以为你是个贪得无厌的人。”
老莫出去了,到此,他与此事便无关联,他不想知道太多。
杨青云接着说:“三月份,我们会安排买家过来与你接头,你负责带去给胡龙,到时候,你就负责盯住胡龙,掌握他活动的信息,必须在他越境前提前告知我们。”
“你怎么就敢保证他冒险越境?”
“现在不能告诉你,但是他一定会来的。”
按照计划,第二天我便与老莫吵了一架,引得许多路过的人都来观战。那次冲突很剧烈,足够我和老莫分道扬镳了。
第二天,我离开老莫家,到镇上租了一个豪华的房子。老莫在当地知名度很大,很快所有人便知道“莫平”这个野心更大的年轻人要另立门户单干了。
老莫的风格是适可而止,每年带到一定数量的客人后就不再接活,所以我一独立就有了人找上门来。按照杨青云所安排的,我来者不拒,不久后,我就买了一辆二手车,经常出入赌场和风月场所。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莫平这小子这么不知节制,就是见过了世面,不想跟那故作神秘的老莫过简单朴素的生活了。”
胡龙当然也知道这消息,但他并不觉得我能拉到大鱼。不过我这里到底是条路子,胡龙开始派人注意我,考察我是否可靠,同时也派人看着老莫,防止我们两人秘密联络。
一个月下来,胡龙的人对我有了判断。“莫平”除了好赌之外,没有其他什么爱好,跟老莫算是彻底决裂了,也没与其他人有密切交往。这是自然的,我从远方来,跟人有密切交往才会让人生疑。
我也不打算结交什么挚友,这一点倒是跟老莫学的。我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让胡龙满意,让他觉得这我是年轻且贪心的另一个老莫。
贪心,就意味着敢接大活。
我知道胡龙接触过许多线人,其中不乏有能介绍大生意的人,但是他们当中有许多都是双面线人,令人难以放心。一个底子干净且贪心的莫平,一定能让他动心。
我和胡龙的会面很快达成。
1999年3月的一天傍晚,胡龙派人开车到我住处。接我的人说话非常客气:“莫老板,我听说你自己出来单干了,胡司令很想见见你,看看你干得如何。”
我本来还想着如何才能接近胡龙,却想不到胡龙主动来找自己。
我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真的?”
那人说:“真的,现在就跟我们去吧。”
我让那人等一下,换了件干净的衣服,之后就跟着那人上了车。
在路上,我故意向那人确认:“胡司令真的想见我?”
那人笑笑:“当然。”
到了庄园后,胡龙已经摆好饭菜,老海和几个人也在场,来接我的人看来也不是简单的人,也坐到餐桌上。这次的餐桌是另一个房间,和之前的比起来小了点,我猜测人数少的话就来这里。
胡龙握住我的手,拍着我的肩膀:“年轻人,我见过你!上次你跟着老莫来的时候介绍过?我记得你叫莫……莫平!”
我装出惊讶的样子:“司令果然好记性。”
我知道胡龙肯定不记得我的名字,是最近才知道的。一阵寒暄之后,大家坐下喝酒吃饭,一时间觥筹交错。席间,胡龙夸耀了我一番,说年轻人有见识,老莫太过古板,讲究太多,送到眼前的钱都不要。
我表示同意:“到手的钱不拿,我也是忍了他好久,现在认识的人多了,才敢出来自己搞搞。”
胡龙说:“老弟翅膀硬了!怎么样,出来以后感觉如何?”
我如实回答:“我觉得还行,不少以前客人介绍来的人都来找我,生意勉强还搞得下去。”
胡龙笑着说:“那你也不带人过来照顾一下我的生意?”
我急忙说:“哪敢哪敢,我搞的都是小生意,上不得台面,几公斤的小生意哪敢来打扰胡司令。胡司令做的,那可都是大生意呐!”
这一番夸赞令胡龙心里很受用,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你这家伙倒是机灵得很,那以后如果碰到大生意的话,就招呼过来,赚钱要大家一起赚嘛。”
我拍着胸脯表态:“不瞒司令,我早就想跟司令合作了,但是,你看我这人轻言微的,不敢贸然打扰,前几天还有个想买大的找我,我都没敢接。既然胡司令这么看得起我的话,我心里也有底,以后如果遇到的话就给司令带来。”
胡龙眼前一亮,说:“好兄弟。你们几个都坐着干嘛,还不过来敬敬这位弟兄?”
老海过来敬酒的时候,我和他有了第一次的简单交流。
他说:“兄弟,年轻有为啊!来,我敬你一杯。”
我跟他一碰杯,说以后还得仰仗老哥照顾,然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老海喝完后,回到自己的座位,又恢复了沉默。
我这次接触很成功,几天后,我果然在街头找到那个要买三十公斤海洛因的人,带去给胡龙,算是见面礼。胡龙非常高兴,对我更加器重。
杨青云期间秘密来探视过我,知道我这边进行很顺利后,杨青云表示一切按计划行事。
离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我变得紧张起来,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步了,不能出什么差错。一天晚上,我在住处捡到一张纸条,上面是杨青云的笔迹。我看看四周没人,赶紧关上门打开纸条,上面写着:明天买主的接头人要来,暗号如下云云……
看完后,我立刻烧了字条。
事实上,绰号“座头鲸”的买家已经在这一带考察好几天了。这个人西装革履,还有一个跟班,之前座头鲸找了几次老莫,但都被老莫拒绝了,这让座头鲸很懊恼。
座头鲸看起来四十岁上下,头发稀少,大腹便便,眼有凶光,如果不是杨青云跟自己打过招呼的话,我觉得这人就是个活脱脱的毒贩。不知道是梁河源从哪里找来的人。
我收到纸条的第二天下午,座头鲸就带着跟班找上门来。
我问:“什么人?”
座头鲸答:“东皇太一。”
我又问:“今晚吃什么?”
座头鲸回答:“青龙过海汤。”
我请座头鲸到里面坐,胡龙的人在不远的地方观望着,杨青云也在远处观望着情况。
座头鲸行事风格犀利,送上一盒茶叶后开门见山:“莫老板,这次来想让你介绍买点东西。”
我学着老莫的样子:“买多少?”
座头鲸说:“五十。”
我说:“未免太多了点。”
座头鲸说:“干一回抵得好几回。”
我说:“行,后天过来,我带你去。”
送走了座头鲸,我便自己驾车去了一趟胡龙的庄园,告诉胡龙后天有大客户要来。胡龙说:“小伙子干的不错,我们也注意到这个人了,你说的买主是不是叫做座头鲸?”
我惊讶极了:“胡司令这都知道了?”
胡龙说:“这算啥,我们这巴掌大点的地方,就算来个蚊子我都能发现,何况来了这么一个大人物。”
我这下明白了,胡龙对我根本没信任过,也是对自己示威,警告我最好不要耍滑头。
第二天,我按约定带着座头鲸来到胡龙的山庄。座头鲸不像一般的买主那么客客气气,一下车就像巡视般四处看了一遍,很有气势。和胡龙见面后,更是勾肩搭背,就像把胡龙的庄园当做菜市场一样。
胡龙不想听他胡吹海吹,赶紧把话题引到交易上来。座头鲸一听却不高兴了:“我这次来不是为了交易,没有带钱。”
胡龙本就不满座头鲸的嚣张,现在更是火冒三丈,当场拔出手枪来抵在座头鲸的头上,胡龙的手下也将枪口对准我。我吓了一跳,担心引火烧身,赶忙说:“胡司令,我不知道他没带钱。”
座头鲸面不改色,用手把胡龙的枪推开一边:“司令,不要冲动嘛。我这次来,是代表老板来的。我们老板想见见你,让我先来看看行情的。”
胡龙问:“你老板是什么人。”
座头鲸凑过去在胡龙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我不知道说了什么,胡龙听完将信将疑,把枪放低说:“不好意思,我还是要验证一下。把上衣脱了。”
座头鲸一脸诧异:“你敢这么对我!?”
胡龙端着枪说:“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座头鲸十分愤怒,但被胡龙用枪指着,只好照做。座头鲸脱去上衣,背部右边露出一朵花一样的烙印来。烙印是用烧红的铁烫上去的,细细数数有九个分叉。
胡龙彻底收了枪:“你还真是张惊天的人?”
座头鲸:“这下你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