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雅文明的意义
上述流行的虚妄之谈完全没有事实依据,因为有清晰的证据表明美洲大陆上的文明是在不受旧世界发展的影响下演变而来的。经过对考古学证据一个多世纪的搜集和分析,没有发现任何证据显示旧世界人民对美洲大陆有过干预,更不用说有证据支持玛雅是像亚特兰蒂斯那样的神话国度。相反地,所有证据都一致表明,美洲大陆的文化发展是具有本土性的。自亚洲人于一万两千多年前迁徙至北美洲和南美洲之后,美洲人民开始了发展其社会与文化的漫长旅程。他们发明出新的狩猎技术,使得美洲土著社会能够壮大、繁荣。尽管遵循着跟旧世界社会一样的发展轨迹,但美洲人民独自发明了农业、陶器、冶金、文字以及灌溉技术,在城市和文明的发展上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这一认识并不是新近才有的。即便考古学在19世纪还处于起步阶段,但当时已有一些学者认识到玛雅和其他美洲土著社会是在没有与旧世界接触的情况下发展起来的。玛雅文明的主要发现者之一——约翰·劳埃德·斯蒂芬斯就在他的文章中预测到后来录入考古学史册的内容:“我们没有理由认为这些城市的建造者是那些旧世界的古代民族……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它们的创造者是西班牙征服到来时正栖居在这片土地上的民族,或者是他们不太久远的祖先。”(1841年,卷二,第455页)
这并不是说,在欧洲人的探险时代开始之前,旧世界和新世界的偶然接触是不可能的。反过来说,新世界的渔民或商人曾偶然踏上亚洲或非洲的海岸也是同样有可能的(尽管这一可能性在相关讨论中很少提及)。不过,除了一个明显的个例外,其他证明这种早期接触的证据尚未出现。即使人们在未来几年发现了支持这种接触的确凿证据,只有证明此次接触影响了一方或双方社会的文化发展,那才具有重大意义。显然,鉴于随后旧世界和美洲所发生的变化,始于1492年的接触是意义重大的。尽管有更早的关于航行到“大海另一边”的记载,但只有一份得到考古学的认可。维京人莱夫·埃里克松(Leif Eriksson)和托尔芬·克尔塞夫尼(Thorfinn Karlsefni)分别于1001年和1009年记录了登陆新世界的事件。支持这些记录的证据来源于一次考古发掘,其发掘对象是11世纪挪威人在加拿大纽芬兰兰塞奥兹牧草地(L’Anse aux Meadows)的定居点。但很明显的是,无论是对美洲土著社会,还是对挪威社会而言,那次接触并没有产生持续性的影响,而这也是此种有限接触惯有的结果。
由于在1492年之前,美洲和旧世界的文化发展历程是相互独立的,彼此之间并没有产生重大的接触。因此,本书以为,我们必须以古玛雅人的方式来理解他们。玛雅文明的演变是三方面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一是其内部的文化发展;二是其与邻近的墨西哥和中美洲人民的交流;三是程度较轻的来自更偏远社会的影响,包括北美洲和南美洲。如前所述,本书试图阐明,古代玛雅文明并不是从旧世界移植过来的产物,而是历经所有人类社会发展都遵循的道路而产生的结果,其中包括那些会促成社会和文化复杂性——我们称之为文明——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