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栗腹夜里赴宴
另一边的齐赵联军，也在不急不缓的推进。
庞煖也是故意留燕军一条活路，让他们向蓟城逃亡。料想李牧早就焚掉燕国的粮仓，蓟城靠什么来养活这多出的数万张口？
至于齐军，则是抱着让赵军上前开路减少自身伤亡的打算，所以也跟在赵军后面缓慢推进。
天气也逐渐寒冷下来，燕国大地更是开始下起了小雪，似乎天地也为屹立在此处的国家走向覆灭而感到动容。
李牧却是无心赏雪，忙着攻克一处又一处的城池。这些城池的守将对此也很是配合。
假王嗣看着蓟城飘落的雪花，也是不禁哀叹。后方城池接连失手，将渠不是没有想过出兵追杀李牧，可他派出的兵士出了蓟城就不见踪影，派出三五次之后，将渠也就放弃了。
这其中难道就没有他姬嗣的手笔？将渠知道，可他也不愿多说什么。姬嗣也从未向将渠诉说他的苦衷。
对于将渠，姬嗣很是不放心。虽说将渠拥立了他，但那也只是为了稳定蓟城的需要，将渠忠国，但未必忠君。他很是反感这样的臣子，将渠愿意用生命诠释自己的大义，可他不愿，自古挟君之臣、摄政之臣有一个好下场吗？假王在真王的面前，也依旧是臣！
可他那个叫门君主，凭什么可以当王？王位，有德者居之。以前是他姬嗣没有机会，现在他有了这个机会。为了自己的生命，为了自己的地位，他不允许有人挑衅他的王权，即使是将渠，即使是那被李牧囚禁的那个王，也不行！
姬嗣站在宫殿最高处，他看到了蓟城的全貌。他似乎理解了什么才叫做王，他站在这里，就已经超过了世上九成九的贵族。他仿佛掌握了一切，他看到了他以往看不到的风景。以往他入宫，是面对君王，他俯首称臣。今日，他是王宫的主人，面对的臣子，他可以自称寡人。将渠也好，栗腹也罢，不过是他手中玩物。
他看向天空，期待着天黑。他知道，夜晚的政变不只是决定了将渠和栗腹谁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更是决定了自己是真正的王，还是永久的臣……
他静静的等待，一动不动……
天渐渐的黑了，姬嗣迎来了高光时刻。王宫灯光明亮，王使前去寻找栗腹赴宴。
栗腹和将渠也各自在家中走动不安，一个在担忧夜晚的政变，一个在思虑姬嗣拋过来的橄榄枝。
随着栗腹接见了王使，栗腹心中越发不安。
“王上召宴，只允许我一人入宫？”
王使点头，栗腹越发恐惧。
打发走王使后，他叫来了属下。
“姬嗣邀本相赴宴，汝去节制兵士，两个时辰…啊不，一个时辰若见我尚未出宫，即刻领兵入宫。另外，在分出一部，盯防守城将士，绝不能让他们入了内城！至于将渠，安排人给我盯着，绝不能让他出府！”
栗腹见属下领命出了相国府，随后脱下鞋子，往里放了一个匕首，又觉得不安心在腰带和相冠各放了一枚吹针，向王宫走去。
另一边的将渠等到了和姬嗣的约定时间，从小门逃离，去南街寻找埋伏好的族兵……
公元前262年，周赧王五十三年，正值已亥年。
史称，十月已亥政变！
姬嗣站在宫殿高处，俯视着白天百官入朝的大门，他在等，等栗腹的出现。
栗腹果然没让姬嗣失望，只见远处正有一人匆匆赶来。
“不用太过刻意的搜身，简单搜身便让他入宫。”
姬嗣对下人吩咐着，转身走向正殿。
在黑夜里，他们一个步履缓慢悠然自得的入宫，另一个则是步履匆忙满腹疑虑的入宫……
栗腹在经历完基本的搜查后，也是来到了大殿。
只见大殿上除了姬嗣就只剩下了舞女。
“相国可算是来了，寡人可是等你许久了。”
姬嗣笑着让栗腹落座，栗腹见此，也趁势找到席位，盘地而坐，只是他的心中仍有疑虑。
只见姬嗣拍了拍手，寺人缓缓端着托盘走出，托盘上赫然放着两樽酒。
姬嗣端起其中一樽，并示意寺人将另一樽递给栗腹。
栗腹心中顿感不妙，连忙起身接下酒樽。
然而栗腹并没有落座，而是两手端着酒樽躹身向姬嗣走去。
“罪臣安敢受王上如此礼遇，王上如此礼遇，臣下九死也不足惜。王上千金之躯，有罪臣唯有酢酒一杯的道理，哪里有王上礼遇罪臣的道理呢？”
姬嗣不在多言，二人酒樽碰撞，各自樽中酒液撒入对方樽中。
姬嗣将酒樽举起，栗腹连忙将酒樽高举过头顶，以祭上天，随后又倒出一些在地上，以敬黄土，随后再对姬嗣躹下身去，以敬君主。
只见其呷了一口，随后仰头尽数饮下。
姬嗣随后缓缓饮完，见到如此，栗腹心中才感到安稳。
姬嗣心中则是冷笑一声，到底是老狐狸，不过酒中下毒却多少小视他了。
栗腹回到座位，心中还是多少有些忐忑，他不知道姬嗣的心思，看着桌案上的菜肴也是迟迟不敢动箸。
姬嗣也不再管他，对着桌案上的食物开吃，气氛逐渐陷入冷场。
“相国怎么不吃啊？可是不合你的胃口？需要寡人撤换吗？”
不知多久，姬嗣向栗腹寻问。
栗腹还在探查姬嗣的想法，被姬嗣一声打断了思绪，身体瞬间紧绷，连忙开口答道。
“罪臣在家心忧国事，来到宫殿，更因王上厚爱而悔恨，实在是吃不下去，恳请我王恕罪。”
姬嗣闻此，轻笑一声。
笑声虽然不大，但传到栗腹的耳中却是极大的讽刺。
“相国即然无心赴宴，那么寡人也便不强求了。依寡人看，相国的士兵怕也是备感焦急的看着这燕王宫啊！”
姬嗣的一声感慨，引得栗腹连连告罪。
姬嗣不再说话，栗腹深处在这沉默中，感觉身体有些微微颤抖，他有些后悔赴宴了。
两人都不说话，好在栗腹俯首告罪，没有让姬嗣看到这位相国的窘迫样子。
栗腹的脸上止不住的流汗，眼睛中也不时的闪过悔恨。
在长久的寂静中，姬嗣终于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