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开学
快开学了，韩书语回到原州。
姥爷开车带着韩书语回趟乡下老家，刚进村，还是平坦的柏油马路，拐进巷子马上变成了坑坑洼洼的土路，颠的人头脑发昏，这路堪比川剧变脸。去姥爷表弟家里找他，铁制的大门锁着，热心的邻居听到声音，手里端着块没吃完的瓜出来告知，说是这表弟和媳妇下地干活去了。
韩书语看着，邻居穿了一双拖鞋，鞋底沾着泥巴，灰色的鞋面上面有一块一块的黑乎乎的，穿了一件很旧的夹克，上面也扑了许多土，就连脸也是黑乎乎的，但此刻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淳朴而友善。
开车往地里走，韩书语百感交集的看着这一路的窗外，像姥爷表弟家这样经济条件稍好点的住着砖盖的房子，经济条件差一点的可能还住着土盖的房子。
村里的小孩才刚刚学会走路，家里人就很放心的让他穿个开裆裤满村里跑，在地上打滚，身上头上也都是土，估计是妈妈还要下地干活，根本没空管，但他看起来也很开心。
到姥爷表弟家的菜园，菜园用自己做的粗糙的木栅栏围着，里面有两个大棚，更多的是裸露着。姥爷的表弟卷着裤腿，穿着布鞋淌在泥里，脖子上挂了条发黑的白毛巾，那张黝黑的脸啊沟壑纵横，额头上的毛孔大到隔得很远就可以看的清楚。
看见姥爷来了，高兴的放下农具走过来打招呼，操着一口方言，“你们来啦？这个小女子学习好吧，以后肯定能上好大学，我给你们摘点菜带上。等着啊。”不等姥爷给答复就用他那实在算不上好看的跑姿一路小跑到大棚。
姥姥赶紧跟上，帮着一块儿摘菜。姥姥看到有一颗白菜倒在旁边的地里，外面一圈的叶子已经有些烂了，姥姥心疼的捡起来拍拍上面的泥土。
姥爷的表弟看见了，着急的挥手，“老嫂子，那个烂了，你放到那旁边一会儿我拿回去吃，我给你摘点新鲜的好的。”
“没事儿，外面烂了，里面还能吃，我把外面的剥掉拿上回去不就行了？”姥姥一边说一边剥掉外面的几片叶子。
回去的车上，姥姥叹着气，“今年春天这雨下的，各家收成都不怎么样，我看今年这年啊，这农民怎么过？”
“是呢，那天弟妹呀，还说起来让帮忙在城里介绍个工作算了，要不然孩子上大学的生活费都快供不起了。”姥爷也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那你可赶紧给介绍个赚钱多的，累点就累点吧。”姥姥话风一转，对韩书语说：“你可得好好学，咱们家是有点条件，你想想你一年学费三四万呢。你看咱们今天看的，可怜吧，交完学费，生活费几百钱都拿不出来。”
“好。”韩书语心里沉重的像压了块石头。
回到家，陆鹤白打来视频电话。
一接通，陆鹤白就发现韩书语有点儿不对劲儿，问到：“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怎么感觉太开心了？”
韩书语小脸挎着，“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忽然发现作为家里的第一个孩子，他们对我的期望真的很大，以前小学的时候成绩差还没发现，现在突然有点压力山大。”
“别给自己压力，我觉得你佛系点蛮好的。”陆鹤白安慰。
“放心，我会的。对了，二哥，你能不能给我办张银行卡？”
“嗯？怎么呢？”
“就是我之前漫画的稿费一直都还没有提现，我没有银行卡吗，虽然就几百块钱，但我想要把这些钱全都攒起来，说不定可以攒够我的学费。”
“好，二哥肯定帮你办到。那你一直画漫画的事还是没有告诉家里人吗？”
“没，我不太知道该怎么开口。一边害怕他们觉得我耽误学习，然后也怕他们知道了会高兴，但我自己也不确定我能把现在这个好的势头维持多久。”
美好的假期轻松而快乐，似水流年，转瞬即逝。又到了返校的时间。韩书语在家收拾上学用的东西，杂七杂八一大堆。
“来来来，带上这个。”“把这些全装进去。”韩书语妈妈拿了一个很大的彩色编织袋，把东西一股脑的装进去，袋子丑的出奇，但是特别能装。
“妈，别带那个了，我要这没有用的。”韩书语说着把眼罩从编织袋里拿出来。
“哎呦，装上吧。万一有用的到的地方呢？到时候你可别让我给你送啊。”
中午出去和爸爸的朋友吃饭。进餐厅，韩书语乖巧的和各位叔叔阿姨问好。
刚坐下，一个阿姨就笑出一脸褶子说道：“哎呦，这是老二舒美吧，长得真高呀！我差点没认出来。哎？书语学习挺好的吧？老听你爸爸说。”
“是呀，这不是今天下午就要上学了，带出来吃点好的。”韩书语爸爸也很开心，把菜单递给韩书语，“来，让我们家的学霸太想吃点儿什么。学霸，你点菜。”
韩书语听见这一番话有些难堪，小心翼翼的接过菜单，就低着头翻看，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去。好在关于她的聊天没持续多久。
韩书语到达宿舍的时候，张梦晓正在里面收拾东西，于子萱收拾完东西往外走，和韩书语擦肩而过，高傲的瞥着韩书语妈妈手里提的编织袋。
她一走，张梦晓松口气瘫在床上，摆摆手“我现在跟这种人真的是一刻都不能待。她于子萱说她没有微信，平时只玩钉钉，主动邀请咱们跟她在钉钉上建个宿舍群。是不是？”
韩书语点点头，“嗯，我还记得当时费莹每天让你帮她统计健康码，你很生气。然后咱们还在钉钉群里讨论怎么样才能换掉这个费莹呢。”
张梦晓激动的直起身跪在床上，“对对对，而且当时于子萱被费莹说了几句，所以她也加入了咱们。结果你猜怎么着？后来她又把这件事告诉费莹了，但是没提她自己。就昨天，费莹给我打了40分钟的语音聊这个事儿，各种批评我。”
“天呐，她怎么这样啊？”韩书语很震惊。
背刺这一套，于子萱搞得是真六。
“是那个于子萱搞的呀，这个孩子真是心术不正。”张梦晓妈妈流露出厌恶。
“别聊了，先收拾东西吧。”韩书语妈妈皱着眉。然后俩人开始沉默的收拾东西。张梦晓刚铺好床单，准备下床去教室，于子萱妈妈独自从外面走进来，环着双臂，扫视过狭小宿舍里的所有人，最后昂着头将目光停驻韩书语和张梦晓身上，“梦晓，书语，阿姨想拜托你们一件事情，我们家子萱啊可能性格不太好，”虽然话里是拜托，但于子萱妈妈的语气和态度依旧是颐指气使，高高在上，听着就让人很不舒服。
韩书语懂，根本就是来给下马威的。
“你们俩是宿舍的舍长和副舍长，如果你们愿意跟子萱好好相处，那其他人肯定是听你们的呀。所以你们平时也不要多为难她，多让着点她，和她好好相处，阿姨谢谢你们了。”谢谢二字被她加重声音，咬牙切齿的说出来，颇带几分威胁之意，说完扭着肥胖的身躯转身就走。
韩书语皱着眉扔掉手里的床单，看了眼妈妈的脸色，故作轻松的重新捡起来。张梦晓把刚叠好的被子暴力拆开，愤怒的锤打，“啊！气死我了，什么意思？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家长。”
“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韩书语接话。
开学的第一周没有那么多任务，每天的课活时间，还可以自由活动。
大家在操场旁的花圃边围坐在地上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张梦晓激动的拍地板，还没张嘴说话，就接收到了费莹警告的视线，她马上压低身子，歪嘴瞪眼。
这第一转就转到了杨适，杨适夸张的瞪大眼，咬牙切齿的大呼小叫，“哎哎，你怎么还针对人呢？第一个就到我了啊。”
“这可不怨我，纯属人品问题啊。”张梦晓摊开双手，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
杨适做鬼脸一样呲着牙，“我选大冒险。”
“那你大喊三句‘我是傻子’。”
杨适痛苦的喊完，开启第二轮。张梦晓激动的搓搓手，“让我们来期待第二位幸运儿。”说着转动饮料瓶。
韩书语有些惊讶，“我吗？我选真心话吧。”
孙露往前凑，“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他是不是咱们班的？”
“你这不是两个问题吗？”
孙露懊恼的挥手，“这个是有连贯性的，连起来就是一个问题。”大家都是激动的目不转睛的盯着韩书语。
钟博礼也摩拳擦掌，“我倒要看看韩书语会得出怎么样的答案。”他一直觉得韩书语这人看似活泼，其实仅限几个熟人，本质还是淡漠的。王立华紧张的吞了口唾沫。
韩书语犹豫了半天，不禁笑了，“我啊，还真有。”
“呜嗷呜呜，是谁是谁？”本来四处张望的孙露一下子集中了注意力。
“嗯，你们应该认识。”
谢花飞凑到韩书语脸前，指着自己，“我我我，我呢？我认不认识？别告诉我又是你的哪部剧的男主角？”
韩书语一把把他推开，“这是下一局的问题。”
大家非常好奇，于是在他们明目张胆的作弊中又转到了韩书语，张梦晓用手肘戳钟博礼，小声说：“学霸，你平时在朋友圈分享的心理学小知识有用了啊！”
钟博礼眼神表示收到，问：“呃...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最懂你的人是谁？”
韩书语不假思索，“我自己。”
“不行，这什么回答？除了你自己以外的人。谁平时知道你的小秘密最多？”
“谢花飞。”韩书语没有一点点迟疑。
王立华脸色苍白，看向谢花飞的眼神里充满阴霾，那种狠劲不应该出现在初中生眼里。
张梦晓他们刚开始也磕过他俩，后来这两个人对话实在太欠儿了，着实是性缩力拉满，只能作罢。
谢花飞像只胜利的斗鸡，得意的把头伸到每个人面前，“听听！这都是我辛苦养大她应得的。”
“爬远点。”韩书语淡淡的翻了个白眼。
快到上课时间了，众人往教室走。
“所以你刚刚说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孙露好奇的问。
“当然是我的李钟硕了啊哈哈哈哈。”韩书语毫不犹豫的回答，其他人都倒喝彩。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玩儿不起呢？”张梦晓凶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