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欣欣向荣
2018年,10月1日。
十一长假悄无声息地开始了,十月也正式闯入了人们的生活。
曾许关掉了烦人的闹钟,一觉睡到了自然醒。他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沉了,也就是说,他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没有心事了。
他和任涧约好放假要出去玩的,所以醒后也是迅速打扮了一下。他从衣柜里拿出一条黑红色的围巾,搭在自己的运动服外套上,看起来十分违和。
这条围巾就是任涧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昨夜当他回家以后,第一时间就拆开了礼物盒子,发现这条围巾整齐地躺在里面,黑色与红色的线条相互交错织在一起,针线活非常细腻,但也有一部分小瑕疵,能看得出不是机器做工。围巾两端的流苏像小麻花一样,一提起来左右摆动,可爱极了。
围巾上还有一股独有的香味儿,与任涧身上的味道相符。他怜爱地把围巾戴上,在镜子前显摆了好久,心里有说不出的开心。
出门时,曾许给他爹打了个电话,但被拒接了。正要留言时,他爹发来一条语音:“我在开车,怎么了?”
“你去哪了?”曾许也回复道。
“上班啊,挣钱。”曾铁回应。
“国庆还上班啊?”曾许有点不可思议,实际上他还不知道曾铁被辞退后又找了个什么工作,便问,“上啥班啊?”
过了一会儿,曾铁才回:“拉客嘛,国庆出行的人更多,能多挣点。”
曾许愣住了。
原来曾铁这几天一直在开出租,用这微不足道的钱补贴家用和还债。
曾许忽然有一种亏欠和惭愧。他爹在外拼命挣钱时,他却出去潇洒快活,一时间愧疚感涌上心头。
“你要出门就出,把门锁好就行。”曾铁又发来一条语音,“钱够不够啊,我再给你发点?”
曾许顿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看着和曾铁的聊天框发呆。
他又点开任涧的头像,纠结着要不要说先不出去了。可是答应人家的事又违约,怎样都说不过去。
省着点花吧。曾许心想。等后半程假期再出去打点零工。
「你开车慢点。」曾许留了个言,戴上鸭舌帽,便出门去了。
赴约的路上,曾许心情复杂,始终对他爹抱有沉重的亏欠感。若是起初,他一定觉得他爹是罪有应得,浪费他的钱就像是一种无形的报复一般。可是随着十八岁的生日到来,成为成年人的一瞬间,他的心智似乎也真的成熟了。他对他爹的改观仿佛一夜之间,从被亏欠变成了亏欠。身份的突然转变,也让曾许桀骜不驯的心落得沉稳。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约定地点。抬头一看,任涧正站在秋风中,黑色的发丝随风起舞,隐隐遮着她半边脸庞。
“你怎么把围巾戴上啦?”任涧看着曾许,哭笑不得。
“你送给我不就是戴的嘛?”曾许将围巾松了松,因为确实已经捂出汗了。
“现在天气还不冷,留到月底还差不多。”任涧说,“只是觉得生日送给你比较有意义,让你以后的冬天都能想起我来。”
曾许吞了下口水,不由得握紧了围巾的一角,柔软的触感充满整个手心。
“怎么样,好看吗?”任涧背着手,歪着头。
“好看。”曾许由衷地说,“你真的很会挑。”
“这可不是挑的,这是我自己织的。”任涧嘟起嘴。
“你织的?!”曾许大吃一惊,张大嘴巴,又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围巾。
“当然了,围巾不自己织哪有意义?”任涧笑着说,“我用你最喜欢的红色和我最喜欢的黑色交叉织的,出院以后每晚加班才赶在你生日前织完的呢。”
曾许看着她骄傲的表情,心跳逐渐加速,嘴角压制不住地上扬。任涧凑近了些,与他脚尖相抵,离他只有十公分的距离,帮他把围巾理了理。一抬头,二人的目光刚好对视,任涧微笑着,轻拍了一下他的帽檐。
“真好看。”任涧满意地后退一步,打量着他,“你怎么又把帽子戴上了?你这幅样子有一阵子没见过了。”
“天冷了嘛。”曾许压了压帽檐,“我一直都有戴帽子的习惯,只不过夏天太热,路上就摘掉了。”
“果然这样的曾许才是我印象里的曾许。”任涧拍拍他,“走嘛,我们去找宋词。”
“好。”二人向中心医院赶去。
路上,曾许问任涧:“你最近又在好好吃药吗?”
“在吃。”任涧说,“我妈后来在大夫那里开了两个疗程的,怕我断药影响治疗。现在在家我也没有那么压抑了,我妈的变化很大,我忽然没那么怕她了。”
“那真是太好了。”曾许欣慰道,“你要好好吃饭,不然真的太瘦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呀?”任涧白了他一眼,“那你呢,有没有停药啊?”
曾许一怔,步子都变慢了。
任涧斜着看他。
“没有?”任涧猜到了结果。
“没有。”曾许承认,“我没办法戒掉……虽然我在克制用药量,但也只能降低服药频率,没法彻底停药……只要超过六个小时不吃,我浑身就疼得要命。”
任涧叹了口气,说:“阿片类药物就是这样,镇痛效果一流,可是长期服用就会产生依赖性,副作用极大。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我一定会戒掉的。只要你能把病治好,我也一定能从药物的依赖中走出来。”曾许语气很坚定,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药瓶交给任涧,“这是我剩下所有的药了,我把它交给你,你监督我。”
任涧看着他,不知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坚定。
而曾许自然直接解开了她的困惑:“我们之前就是因为情绪问题无法放心地把自己交给对方,而原因你我心里清楚,如果你已经在慢慢克服抑郁症了,那么我也不能停下戒药的脚步。我一定要……把最好的自己交给你。”
任涧盯着曾许朗星般的双眸,拽住他的手,靠近了些,踮起脚来,轻轻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
“诶?!”曾许整个人都麻了,难以置信地捂着脸,后退了极大步,脸倏地红成了苹果。
任涧害羞地捂着嘴笑着,小声说:“给你的动力。”
曾许愣了好久,方才呼吸都变得急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