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悉心照顾
2018年,10月13日。
曾许今天走得双腿发软,连站都站不稳了。他疲惫地坐在长椅上,拿掉那个沉重的头套,冷风吹散了他的汗珠。
他枉然地望着苏城的灯火,路灯下三三两两的行人从他面前走过,一瞬间莫大的孤独吞噬了他。
夜晚了,他却无家可归。
自从曾铁去世以后,曾许就没有回过家。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那个家不过是一个房子而已,为了能够多挣点钱,他吃在工作点位,睡在工作点位,在他眼里,没了他爹的家,可回可不回。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老式面包,就着冰露矿泉水往下噎。他舍不得买更贵的食物了,就连面包也不过是一天两顿。不过曾许又习惯于饥饿,过去的他也没少因为钱饿肚子。
塞下一整个面包,曾许双手拄着长椅,颓然地发着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过了许久,便起身走了。
到了工作点位,他脱下玩偶服,交给他的老板,并得到了来之不易的一百元钱。
“原来挣钱这么难啊。”曾许把红艳艳的钞票小心翼翼地装起来,“我要是会开车就好了……”
那个凭借一己之力撑起一片天,还能及时为欠款的曾许弥补缺口的曾铁,究竟是怎样的无所不能呢?
天已经黑了,看了看手机时候尚早。因为之前把手机卖掉了以后,虽然得到了一笔钱,可很多事都变得不方便,包括做零工也需要手机的。于是他从秋棕那里接了一个很老旧的半智能机,能够联系上和拍照就够了。
夜晚有点冷,但曾许并未打算回家。他只是觉得休息之后,在困意席卷上来之前还得再干点零工。
于是他又接了个活,去贴小广告。
曾许拿着二百个小广告,准备出发了。他只需要把二百张挨家挨户的门上的小广告的照片发给他的老板,他就可以获得六十块钱。
想着高端小区还有门禁,他不一定能混得进去,再者那里安保森严,被抓到了说不定还要罚款。于是曾许直接向老城区走去,最熟悉的地方才最好下手。
回到老城区,那个一眼悲痛的场景历历在目。曾许低着头,不愿意望向那个曾经父亲归天的地方,可终究还是要经过那里的,一踩到那片土地,曾许感觉脚下软绵绵的。
他头重脚轻地上了楼,一抬头发现故障得一闪一闪的声控灯下,一个人影站在他家的门前。
任涧惊愕的表情在闪烁的灯光下忽明忽暗。
“你怎么来了?”任涧问。
“这话不应该我问么。”曾许面无表情。
“我……”任涧手足无措,磕磕巴巴地说,“我来给你收拾收拾屋子……”
曾许歪了一下头,问:“你怎么有我家的钥匙?”
“你班主任……她见你一直没去学校,特别担心你,就把锁翘了进去找你,然后又换了一把新锁。”任涧说,“她知道我们两个走得近,就把钥匙给我了,准备让我交给你。”
“哦。”曾许看起来都麻木了,他径直走向任涧,伸出手来。
任涧也把钥匙递给了他。后者打开门,瞬间屋子里流通着一股冷空气。抬头一看,破旧的窗子像是一副普蓝色夜幕的画。
曾许打开灯,原本客厅的圆桌子被挪到了墙边,那些横七竖八的空酒瓶子消失不见了,地上的烟头也被扫得干干净净。地面被拖过了,反射着灯光,空气也比第一次进屋时清新了很多。
“你怎么这么勤快?”曾许回头问。
任涧站在门口,双手交叉在小腹前,乖巧地站着。
“不想让你回来以后看到那个场景,又想到不好的回忆。”任涧扣着手指,“凡事都要往前看嘛。”
曾许欣慰地微笑了一下,转过身又看到了墙角的一袋子菜。
“这是?”曾许提起菜,不明所以。
“本来想给你做饭来着,可是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放久了就该坏了。”任涧嘟着嘴,“谁知道你今天回来呀,不然肯定桌子上会有好多菜的。”
曾许看着任涧,任涧也看着曾许。
“哦对哦。”任涧忽然反应过来,“现在做也不迟嘛。”
说罢,任涧自顾自地走过去,接过曾许手里的菜,向厨房走去。
忽然她被一股力量拽了回来,回过身时,她被曾许紧紧地拥入怀里。
曾许瘦骨嶙峋的怀抱不是很舒适,但让任涧很安心。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曾许把下颚搭在任涧头顶,轻声问。
“因为你之前你对我也很好啊。”任涧抬起头,对视着曾许,“那你干嘛对我那么好?”
曾许躲闪开目光,说:“因为……”
“因为喜欢啊。”任涧抢答道,“因为我喜欢你。”
曾许又把目光移了回来,注视着任涧的黑胡桃的眼睛。
任涧也就这样笑盈盈地看着他。
曾许不禁也笑了,与任涧碰了碰鼻尖,又摸摸她的头。任涧转身向厨房走去,开始洗菜切菜。
“对了曾许。”任涧在厨房里喊,“崔托我告诉你,后天也就是下周一,校队要开始训练了。”
曾许怔了一下,然后回了声“哦。”
任涧透过门口看了看曾许,失落地耸耸肩。这时曾许打开了房门,留下了一句:“我先去把活干完,很快就回来。”
关门的声音让任涧心口闭塞。
她不死心。
过了一个多小时曾许才回来,任涧已经做好了饭菜,在破旧的沙发上浅睡眠了。听到开门声,任涧站起身来,请曾许入座。
“挣了多少啊?”任涧问。
“今天吗,一百六十。”曾许说,“也不少了,至少,我觉得。”
“但是这样的零工干不了太久吧。”任涧给曾许盛了碗饭。
“那我就去找其他工作。”曾许接过饭碗。
“曾许。”任涧深吸了口气,“你就听劝,回去打篮球吧。那才是你最好的出路,也是很多人希望看到的结局。”
曾许盯着她有三秒,然后低头塞了口饭,说:“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任涧落寞地坐下来,双手拄着下巴,凝视着曾许刀削般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