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春回校园(1)
除夕后的日子更是过得如烟花般转瞬即逝,荆鲤几乎是置身在眺盼的校园里才惊觉春节乃至寒假都已经结束了,内心还沉浸于由爸爸农村老家引起的感触中。这是自己第三次到爸爸的老家,第一次去,还是幼儿的自己因为毫无预告地面对突如其来的城乡反差而嚎啕大哭,弄得路人都以为他是爸爸拐来的孩子;第二次去,爸爸放飞了一个彩菊烟花,正好贴着自己右脸颊飞过。在脸上被摊了一个鸡蛋后(这下终于知道以平底锅的视角看鸡蛋下锅是怎样的体验了),接下来半年自己都得顶着半张烧糊的脸生活,父母边每天往他脸上抹同样滂臭的鱼肝油,边忙不迭地向所有对他右半边脸颊表示好奇的人解释:“他遭放鞭炮的给烧到起了!”
这次去倒是平安无事,只是在爷爷荆棘丛生的坟墓前祭扫的时候被崩了些鞭炮的纸屑,然而爸爸非说这是爷爷对自己不满的表示。“要晓得爷爷在快要死的时候见到你都还嘿满足喜悦,虽然那个时候你只是个婴儿点儿都不晓得勒些,但是你还是不应该对爷爷一点感情都没得!”
比起自己对近乎素未谋面的爷爷冷漠甚至不敬的态度,更令爸爸和一众亲戚痛心疾首的还是老家那些同样跟三姑大女儿一样“自甘堕落”的娃儿。自己虽也装出一副“见不贤而内自省也”的严肃态度,心里对他们却有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向往。想不到这世上竟还真有寒假作业一笔未动而债多不愁,对考不起高中大学的口头威胁毫无畏惧,甚至不在乎不读书出去打工的人,而没有勇气的自己反而只有这一条身不由己不情不愿的路可以走!
荆鲤走在眺盼的校园里,自感步子踏得太轻了,轻得像在飘,轻得像有人提着他的胳肢窝在走。元宵节后的头一天,细雨霏霏,终于浇灭了他最后一点的节日欣喜。这么糟的天气,本来在空无一人的宿舍卸完行李后就应该直奔教学楼而去,但一阵莫名的心慌气短还是令他在教学楼外面踌躇了片刻。
“荆蓟小学四年级的时候都不害怕转学,你都高一了还怕啥子转学!”在以父母的口吻自我开导一番后,他这才没有站在门外继续淋雨。也许荆蓟确实比自己勇敢吧,不过谁知道当九岁的她迈进新学校班级的时候,是不是真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毫无顾虑地坦然面对?反正眼下这栋闹得像台音响似的教学楼确实不太能让他心平气和。
而这教室确实和他以往曾待过的大异其趣:地板铺的是薄橡胶,一张张课桌都彼此拉开来(没有同桌,这他倒乐得),教室讲台后方本该挂黑板的位置安的居然是两张拼接起来的大玻璃板,从上面残余的斑斑墨迹来看,应该是用中性笔在上面写字。这可颠覆了他对教室前墙的认识,以为那里总应该是灰白斑驳,粉尘萦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