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祭祖取道者鸿运
晚睡惯了,早起却成为了难事。
我们这里,管除夕当天祭拜先祖叫做上坟。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要在除夕当天前来上坟了,旭日初升,八九点钟的太阳此时孤零零的挂在天空中,地面上的冷寂需要一把新火点燃。坟场上的空气,三分静谧,七分薄凉。
天地银行的货币和窜天而起的火苗是这孤独分场中唯一的亮色,其他人陆陆续续的来又陆陆续续的离开,我目送他们离去,直到找到自家的碑文才停了下来。
曾经在先辈膝下承欢的儿童,如今也早已入了坟墓,躺在冰冷的棺材里,以最老的先辈为中心,像螺旋的元素符号在周围星罗排布。
将贡品和纸钱摆好后,点上火苗,很快火焰便窜天而起,一遍是极速奔腾,烧掠过野草而飞速升腾的黄烟,一边是纸钱被烧的精光,只留下一地白粉的袅袅白烟。
仿佛彼岸花的盛颜在火焰里炸裂开来,我好像真的看到了彼岸花,那并不是什么植物或者意识,而是纸钱在没烧灼干净之前,留下大片大片黑色的纸脆当做花瓣,旁边围绕了一圈红色的火星当做边框,妖曳至极,随着木棍翻转纸钱,原本好像熄灭的火再次攀升,要把黑色的纸花烧成齑粉,也就在那一瞬间,两个世界的人仿佛再次相连,不断升起的点点星火,像纳米级别的红色钢珠,跃起至空中又轰然落地,像是去世的亲人在空中用他们的思念写下的信件。
直到炮竹的声音响起,我才意识到我不属于这冰冷的冻土,这炮竹的宣天齐鸣,驱除邪祟,带来好运,新年,也在此起彼伏的炮竹声变得更加可爱了。
火舌舔舐皮肤的感觉只有身临其境才懂:一只巨大的手掌包住整张脸庞,剥夺了空气,只留下燥热,人感到危险的本能让我退缩,一些无法言说的责任让我立在原地。
坟地上最鲜活的不是震耳欲聋的炮竹,不是灿黄的纸币,而是往来不绝的子子孙孙,他们无论富贵贫穷,无论健康疾病,每年的到来扫平了坟墓上的杂草,剪断了隔绝阴阳的空气,弥补了无法相见的思念,这种尊古,复古的传承,让觊觎着文化入侵的外来物种悻悻而归。
这世间只有两种人:活着的人,活在念想里的人。
那种死后无人记得的灵魂和被人们遗忘在坟墓和骨灰盒里的记忆,最终变为孤魂野鬼,恐吓着,哀求着每一个过往的行人,请求他们铭记自己的丰功伟绩,祈求他们清明时节片刻的停歇。
坟茔的生活,真是孤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