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家里有矿要继承
沈思越的关注点开始跑偏，忘了要套话，只管跟她辩论：“跟同事谈也有好处的。我看你，就是被电视剧里那种不切实际的粉红泡泡给骗了。你去实战一下就知道了，恋爱不能一直飘在天上，落地生根才能开花结果。”
霍妍打了个酒嗝，俨然不服气，道：“说得我多纯情一样，我也有感情经历啊。”
沈思越手一挥，表示看不上，真的看不上。
“你跟那些相亲对象能算经历吗？就普通接触而已。谈恋爱，考察的不是好的一面，而是坏的一面。当你遇到某个人，他身上拉垮的缺点，不是你致命的雷区，这个人就适合你。挑对象跟挑合作商很像的，让双方爆发矛盾甚至闹到拗断的风险，通常来自那些薄弱环节。所以，不要光盯着优点，要建立正确的风险意识。”很快，沈思越又回到了懊丧的情绪中，“我跟李慕唐要是在同个公司上班，在茶水间被同事八卦两句，也许就能让我们尽早面对这个问题。”
霍妍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说：“对哦，我是来八卦的。你俩到底什么情况？我刚介绍你们认识的时候，我就跟李慕唐提了呀，你是不可能当出嫁女儿的。”
“两头婚他是同意的。谁知双方家长一对线，矛盾就出来了。我爸妈理想的两头婚，是生两个孩子，第一个先跟我姓，第二个再跟他们家姓。结婚那天呢，也得是我先去迎亲，先让李慕唐嫁进我们家，我再嫁到他们家。可是，李慕唐家里的想法正好相反。”
语毕，沈思越开始往两只空杯里倒米酒。
这种时候，霍妍心中不得不老生常谈地感慨一下，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是单纯的恋爱双方的矛盾，外人也很难做出公断，何况还搅了双方家庭的冲突进去。很难评，真的很难评。
因此，霍妍一言不发，只是摩挲了两下闺蜜的后背。
沈思越把事情说完，倒像是卸下了重担。毕竟走到这一步，双方都退无可退，除了面对别无他法。
“也是我们自己的问题，三十啷当岁了，这点脑子肯定是有的。真就是你说的那样，恋爱中的人难免会伪装。我就是靠伪装、靠逃避，把这段恋爱一路谈到了见家长的阶段。我爸妈的想法，我当然是清楚的。而且我也不是没想过，先不说婚礼仪式，单说第一个孩子跟我姓，那给人的感觉，孩子爸就是个倒插门呀。他家里绝不可能满口答应的，包括他自己。”
霍妍眨了眨带醉意的眼睛，点头道：“就算双方在物质和社会层次方面都势均力敌，两头婚也不能保证一碗水端平。生育的成本怎么划分呢？分娩的风险没法让男方共同承担。加上，你们的家庭，典型的女高男低。以李慕唐的脑子肯定隐隐约约也意识到了，你们家要求的两头婚，估计是要侧重于女方的。要说逃避，我看，双方都有。”
沈思越完全同意这个说法，耸耸肩，摊手道：“你看吧，距离产生的美，也不一定能笑到最后。如果在同一家公司上班，总有嘴碎爱聊的同事会东问西问，我们也能早一点面对问题。可现在呢，两家人在饭桌上聊得不开心，这太被动了。”
霍妍看着她手里盛米酒的高脚杯，只觉得滑稽，却又笑不出来。要好的闺蜜和相处不错的同事发展到这一步，旁观者也难免唏嘘。因问道：“那……难道就这样分了？”
沈思越苦笑着摇头：“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嘛。”
霍妍心下了然，嘲笑她：“看出来了，你超爱。”
沈思越作势要打，哭笑不得地说道：“我必须有个孩子，你知道的呀！”
霍妍呛住，咳得死去活来，酒醉的脸更是早已红透。缓了半天才竖起大拇指，道：“是是是，家里没有皇位但有矿，得有继承人呀。”
沈思越抹掉溅到自己脸上的液体，把茶几拍得砰砰作响，道：“对，我们家不能绝后！而且，最好生两个。这把年纪再换人，怕是二胎有点悬呀。”
霍妍扑上去捂住她的嘴，瞪着眼警告道：“以后这话不许当着我家太后的面说。”
沈思越翻身反制，正要开口问霍妍最近家里关系有没有缓和一些，却被捷足先登了。
“我问你啊，所以李慕唐这个人的弱点是什么？”
“温吞水。”沈思越不假思索道。
霍妍“哦”了一声，斜睨着她打趣：“没主见的雅称。想想也是啊，个性太强的人，不适合干前期，容易跟人家起冲突。”
“你有毒吧，三句话不离工作。”
“你不还把挑对象跟挑合作商比嘛。到底是霸道女厂长，不需要对象有主见。”
沈思越叉腰，纠正道：“请叫我沈总，谢谢！”
霍妍只是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一开口还是能噎死人：“好的，厂长！”
为这句话，一场恶战在所难免。直到沙发上的靠枕，尽数扔到了够不着的角落才作罢。
沈思越撩开黏在额头上的乱发，端着一派深沉，做总结陈词：“双方主见都很强，那不就是针尖对麦芒嘛！其实吧，我们家唐唐不是没主见，他就是老好人。他父母都是老师，小时候对他比较严厉，所以他多少有点讨好型人格。”
霍妍同时竖起两根大拇指，表示赞同：“对对对，其实他来报道的第一天我就发现了，这人性格特别适合做前期。当时我就拍大腿，这么好的苗子学历又高，不可能在我手底下一直干下去，历练一阵子肯定是要高升的。”
“这种小可爱确实适合我，我不能错过了呀。我们家的家产，那都是我爸妈白手起家、起早贪黑攒出来的，必须守住！如果找个浑身上下一千零一个心眼子的，那我后半辈子肯定活得累啊。”
从沈思越肉麻兮兮说出“我们家唐唐”那一刻起，星星眼里的笑意，就染上了几分缱绻的意味。
霍妍也不傻，这种眼神闺蜜不配拥有，大约此刻霸道女厂长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她超爱的李先生。
“你说，怎么才能把李慕唐的脑子给洗了呢？怎么样让他这个温吞水，变得态度坚决，甚至油盐不进呢？”想到眼下的问题，沈思越的情绪莫名来了个急刹车，盘腿坐在地上，两手托腮撑在腿上。
“难！”两杯红酒、一杯米酒，足以把霍妍放倒。只见她侧躺在沙发与茶几之间，单手托着越来越沉的脑袋，前后左右地随机摇晃着，“前期工作都是给别人洗脑的，反向操作的难度很高。”
沈思越不服气了：“这话说的，做生意不是给人洗脑吗？我出去忽悠客户的成功率也很高啊！”
霍妍晃得自己直发晕，干脆仰面躺下，含含糊糊道：“啧，好像也是哦。”
尚留一丝清醒的沈思越，还记得刚才一闪而过的直觉，推着霍妍问道：“李慕唐调走了，你们建设处肯定得添新人吧。”
头顶的射灯有些刺眼，霍妍抬胳膊挡住眼帘。光线一暗，人就开始犯困，声音也含混起来：“听说工程部还会来人的……”
沈思越抓住了重点，伸着手指一圈一圈打转：“还、会！哦，就是已经有人来了……”
后来……谁也不知道后来聊了什么，反正直到天光洒向室内，两人的意识才回笼。
被闹铃吵醒的霍妍，迷迷瞪瞪地满地爬，她下意识认为会有个正在潜逃中的闹钟，等待她去抓捕。直到她翻过一座山，脑袋先着了地，人瞬间就清醒了。扭头看着那座名叫沈思越的“山”，简直哭笑不得。
然而，信手点亮屏幕，一看时间立刻就笑不出来了。于是，手脚并用地把沈思越打醒，抑或是踢醒。
“幸好早上不打卡，不然今天死定了！”霍妍轻车熟路跑进客卫，火急火燎开始洗漱。
沈思越站在冰箱前，一面搓着眼屎，一面跺脚抱怨：“冰箱里啥也没有，我还得饿着肚子开回去。”
她家，连同她的事业都不在杭城，而在七十公里外的卜院，一个以羊毛衫闻名全国的小镇。论通勤压力，那可比霍妍大多了。尤其她是个厂二代，还是个要强的厂二代，但今天注定要打碎她上班从不迟到的神话了。
镜子前，翻到一盒贵妇散粉的霍妍，脸上笑得如同中了彩票，不要钱似地扑在头发上。等收拾妥了，小跑到玄关，这才回了一句：“路上看看有什么吃的没有，实在不行去便利店买块巧克力垫垫。”
就在霍妍拉开大门时，视线一晃，刚抬起的脚立马缩了回来。蹲下身去，捡起一个保温袋，看形状应该是裹了饭盒在里面。又起身送到餐桌上，边拆边问：“你这么有远见的吗，睡前还点了外卖？也不对呀，没贴单子，这不是外卖吧。”
沈思越没听明白，带着懵里懵懂的表情，快步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