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生不如死
“哒，哒，哒。”
缓慢而有节奏的脚步声在血肉长廊中不断响起，所到之处，所有血肉墙壁都在迅速收缩，变得黯淡无光。
黑暗中只余下幽绿色的火光。
韩夜很想知道这个灯笼女裙摆下面是不是穿了高跟鞋，否则为什么只有对方能发出这么响亮的脚步声，他脚都快跺烂了都发不出半点声音？
血肉长廊一眼望不到头，枯燥的行程并没有因为灯笼女的出现而有所好转，毕竟这个女人从不说话，他也不太敢和对方搭话。
不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四周的温度突然开始缓慢上升，而除了身体上的燥热之外，韩夜还感觉自己的欲望仿佛也跟着被点燃，有种迫不及待想发泄的冲动。
而在所有欲望当中，他此刻唯一敢稍稍发泄一下的就只有倾诉欲了。
憋了许久，他再也忍不住，主动搭话道：“那个……灯笼小姐，你的眼睛是看不见吗？”
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他肯定不敢直接这么问，否则弄不好会戳到对方的痛处，但此刻他的欲望实在高涨，以至于理智跟着下降了不少，内心深处不再有那么多顾忌。
“灯笼小姐？”
女人婉声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你心里是这么称呼我的吗？”
她似乎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难以交流，声音温和得好像一位邻家大姐姐。
“毕竟我不知道你的名字。”韩夜回答道。
“那就这么称呼我好了。”
女人表现得相当随和，温声道，“另外，我的确看不见，因为我不小心把眼睛弄丢了。”
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韩夜一定会对这句话产生诸多联想，因为一般人是说不出“把眼睛弄丢”这种话的，更不会用这么欣然的口吻去说。
换句话说，这家伙就算不是怪物，也绝对不是什么正常人。
但可惜他现在不太正常，左手手腕上的手环也没有咬他，于是好奇道：“为什么会弄丢？”
“因为它不想再跟着我了，所以我只好又重新找了一双眼睛。”
“重新又找了一双？”
“就是我手里的这盏灯笼，它能帮我看清很多我看不到的东西，只可惜它不会说话，没法很好地把看到的信息转达给我。”
韩夜沉吟片刻，提议道：“那你为什么不顺便帮它找一张嘴？”
这种话他通常会放在心里吐槽，但此刻在强烈倾诉欲的作用下却直接说出了口。
女人抬手掩嘴，似乎被逗笑了：“我倒是想，可惜这地方很难找到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我看你好像挺会说话的，怎么样……有兴趣教教我的灯笼怎么说话吗？”
女人语气温和，似乎只是在开玩笑，然而在幽绿色火光的映衬下，这句话似乎多了几分阴森的意味。
“还是算了吧。”
韩夜是理智下降不是变成脑残，闻言连忙摇头道，“有时间教它说话，还不如直接让我来当你的眼睛呢。”
这同样是在心底吐槽的一句话，但他再一次因为强烈的倾诉欲脱口而出。
“哦？”
闻言，女人忽然停下脚步，声音中的笑意像是悄然增加了几分：“你是认真的吗？”
她没有回头，可韩夜却莫名产生了一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
他怎么可能会是认真的，闻言摇头道：“当然……”
话没说完，就听女人再一次开口了。
“顺带一提，上一个对我说谎的家伙，他的皮被我扒了下来，用来做成了这盏花灯的灯罩。”
声音带着柔和的笑意，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以至于韩夜心底的那股燥热都瞬间被熄灭了不少。
看着女人手中苍白摇曳的花灯，他心头一紧，立马从心道：“当然是认真的，相信我灯笼小姐，虽然我平时多少会说点小谎，但我是绝对不会欺骗你的。”
“是吗？”
女人依然没有回头，只是有意无意地把手里的灯笼提高了几分，让人能清楚地看到灯罩上的皮肤纹理，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愿意当我的眼睛？”
“义不容辞！”韩夜神色坚定。
“那就跟我来吧。”
女人似乎颇为满意，昏暗的走廊里再次响起了有节奏的脚步声。
韩夜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血肉走廊一眼望不到头，越往前走温度就越高，不过女人手里的灯笼也开始散发出寒意，刚好将那股燥热抵消，同时也熄灭了他心里升腾的欲望。
该死……
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了话，恢复理智的韩夜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不过他也知道这怪不了自己，这个女人刚刚一定是故意放任那股燥热来灼烧他的，也就是说那家伙其实一开始就对他抱有某种企图。
果然，和邻居小姐一样，这些异类都不是那么好打交道的……
不过当这女人的眼睛是什么意思，要我自挖双目？还是要把我做成一盏新的灯笼？
韩夜倒也没有太过慌张，毕竟这女人现在没法对他动手，起码暂时还算安全。
随着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前方忽然出现了光亮，是一道十分明亮的火光。
韩夜又惊又喜，喜的是终于要走出血肉长廊了，惊的是他没想到这地方居然会有这么明亮的火光，疑似是那股燥热的源头。
这地方似乎正是女人的目的所在，火光出现之际，她忽然温声问道：“你识字吗？”
“当然，不过我不确定我认识的是不是你说的那种字……”韩夜回答得相当谨慎。
女人像是没听见，笑道：“待会儿我需要你帮我把火里的字读给我听，应该没问题吧？”
“我不敢保……”
“顺带一提，上一个说愿意做我眼睛的人被我砍下了头，挖出了眼睛，用来做成了我手里的这盏提灯——因为他是个文盲，没有好好完成眼睛的职责。”
韩夜用力一拍胸脯，傲然道：“灯笼小姐，不是我自夸，我从小就品学兼优，熟练掌握中日英三国语言，是妥妥的学霸，帮你读几个字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我就放心了。”
女人微微一笑，带他走进了前方的山洞里。
没错，在韩夜看来，这地方很像是一个血肉山洞，山洞里除了血肉还是血肉，明明没有可燃物，可山洞中心却凭空燃烧着一团火焰，火焰中有细小的文字跳动。
韩夜看到这些文字的第一眼就知道要完，因为这不是他已知的任何文字中的一种，甚至很可能就不是地球上的文字，除非硬编，否则他只能把头送给灯笼小姐当灯笼。
要不就乱编一段算了……他心想。
“不用着急，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可以想好了再读给我听。”
女人提着灯笼站在一边，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
“顺带一提，上一个自称可以看懂这段文字，最后却妄图用编造的一段话欺骗我的家伙，我将他的灵体撕成了碎片，又用针缝合了起来，所以他只能保持无法凝聚又无法消散的状态，成了我花灯里的装饰品。”
她轻轻抚摸着手上骷髅灯笼的头骨，感受着花灯里黑影的颤动，语气变得越发柔和。
“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这应该叫生不如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