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十世，戛然而止。

回过神来时，姜思月依旧在自己房内，外面已是夜深人静。

来到窗外，痴望天空。

千年情形，历历在目，留给她的却只有深深的自责和愧疚。猛然间。

她抽出桌上长剑，横剑在颈，意图自刎！

虽自身并无记忆，但她与其他师弟、师妹相同，的确折磨了大师兄近千年！

如此罪孽，只得用自己的性命洗刷！可就在她细指微动时，一道灵光突然射来，将她手中长剑弹飞。

“哎！”

幽幽叹息声响起，峰主萧莫秋出现在侧。

“何必如此？你乃女帝之命，怎可因他人之错，轻贱自己的性命？”萧莫秋道。

“你以为，我是因为被大师兄看了身子，因此自刎？”面无表情，姜思月冷声反问。

“难道不是？”萧莫秋一愣。

“呵……”姜思月冷笑，而后猛然站起，嘶吼道：“不止我该死，你也该死！你枉为师尊！竟连自己的徒儿都不了解！”

“大胆！”萧莫秋大怒。

她不明白这是何意，却感觉到姜思月明显失去了对自己的尊敬。

“师尊请回吧，我这地方容不下两个该死之人。”姜思月的声音依旧冷漠。

“……”

萧莫秋又是一愣。

身为玄灵宗第九峰峰主，她本想直接拂袖离去，但又担心姜思月还会想不开，只得叹道：“我不知你究竟有何难处，但自刎只不过是逃避而已，你的敌人会笑，你的亲人会哭。”

此言入耳，姜思月终于动容。她的脑海里，出现两个声音。

一个是江清风临死前，让叶辰“放过她们”。

另一个则是，叶辰杀女证道，挥下屠刀时那张狂笑声……

她不想让大师兄难过。

或许这一世，大师兄不会再管她们的死活，但必定也不想看到她直接自刎。

她也不想让叶辰好过。

九世轮回，叶辰杀大师兄九次，她就要杀其千次、万次！哪怕对方是天命之子，她也要试一试！

只有如此，她才能真正洗刷自己的罪孽！

念及至此，姜思月起身离开。

“你去哪？”萧莫秋询问。

姜思月驻足，表情冷若九天寒霜，答非所问：“你比我好，虽结局相同，但你，至少是真的疼大师兄。”

撂下这句话，她身形消失不见。

这听得萧莫秋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良久后，她也只能猜测，恐是这次偏袒江清风，寒了姜思月的心吧。

可她又能如何？

那毕竟是她的大徒弟，除非彻底绝望，否则她实在狠不下心，废其修为逐出宗门。

“哎。”

又是一声叹息，萧莫秋也随之离开。

……

……

九峰山腰处，参天古树间，有一木阁矗立。

此处，正是江清风的住所。

原本身为九峰大师兄，他的住所在大殿右侧，灵气最密集之处。可前段时间，江清风却自行搬到此处。

当时不少人议论，说江清风之所以如此，恐是觉得作为大师兄失格，自降待遇。

如今姜思月才知道。

如此的原因，因是江清风想远离师弟、师妹们，过一个人的安静生活。皓月银光洒地，姜思月形单影只，站于木屋门前。

她知道，此刻的江清风仍在昏迷之中。

九世千年，她已基本明白了大部分剧情，也知道此次元丹被废，会让江清风卧床十余日。

“吱——”

推开房门，其内幽暗，只有数支灯火摇曳。

木屋深处。

江清风依旧身着黑衣，呈大字躺在床上，气息微微起伏。

来到床前，姜思月鼻尖瞬间一酸。

又是她，害得大师兄昏迷在床！

虽然这一世，江清风的确行了偷窥之举，但这对于此刻的姜思月而言，根本不是问题。

九世轮回，千年时光。

蓦然回首，对她最好，千年初心不改的人，唯有眼前的大师兄。

或许江清风对她，只是师兄妹之谊，但上千年的旁观，早就让江清风这个名字，刻入了她的骨髓，生死难忘。

姜思月知道，她没资格陪在大师兄身边。

因为她的愚蠢、无知，一遍又一遍的伤了大师兄的心。

可只要江清风愿意，她愿意付出所有……

俯下身子，江清风的脸颊近在眼前。姜思月抬手，挽起滑下发丝，道了句：“大师兄，对不起，思月错了……”

言毕。

硕大泪珠从她眼眸滑落，滴落在江清风脸颊。

千年场景再一次浮现，此起彼伏的啜泣声始终持续，直至曙光初现，旭日东升。

姜思月原本以为，自己哭了千年，哭够了。

可此时她才知道。

根本哭不够。

只要想起江清风所受的委屈，她就心如刀绞，连呼吸都无法顺畅……

双手抱住江清风的右手，将其手掌贴向脸颊，在感受江清风温度的同时，姜思月又道：“大师兄，不要丢下思月。思月会赎罪，思月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若这天不容你，我就执剑逆天。”

“若这地不容你，我就挥剑裂地。”

“漫天仙佛，十方大帝，只要师兄一句话，我就算神魂俱灭，也会为你屠仙灭帝！”

“只求……”

“哈哈哈！我是反派！你们都去死！！”江清风的梦呓，打断了姜思月的呢喃。

闻言。

姜思月眉眼一笑，道：“好，师兄护我九世，这一世，该我了。师兄既然想当反派，那我就陪师兄一起，杀光他们……”

千年自责，九世愧疚。

此时她，实际早已被各类负面情绪所压垮。若非萧莫秋及时出现，甚至已横剑自刎。

曾经的姜思月，虽性格淡漠，但绝不狠辣残忍。

恐怕她都没意识到，自己……

其实已经疯魔，黑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