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宫

行尽江南数十程，

晓星残月入华清。

朝元阁上西风急，

都入长杨作雨声。

西安临潼骊山北麓有温泉，汉代曾筑离宫。唐贞观年间扩建，称为“汤泉宫”。天宝六载（747）再次修建，周筑罗墙，飞檐画栋，金碧辉煌，更名“华清宫”。唐玄宗与杨贵妃常流连于此，如白居易《长恨歌》所说，“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因此，华清宫就成为历代诗人讽喻唐玄宗和杨贵妃的重要题材，其间佳作当首推杜牧的《过华清宫》。杜常虽不以文艺名世，但他这首《华清宫》却亦因“诗语惊人”而代代相传，脍炙人口，与杜牧诗各有千秋。

“行尽”两句，交代诗人自江南北上，千里迢迢，拂晓时分正好到华清宫。江南，泛指长江以南，非专指苏南、江浙一带。朝元阁，是祀老子的道观。据记载，唐明皇曾登朝元阁赋诗，群臣属和。长杨，指汉代的长杨宫，位于今陕西盩厔东南，这里是诗人的联想。长杨宫多白杨，为汉代离宫。华清宫也是离宫，故诗人用长杨宫比喻华清宫。

整首诗用语浅显明白，但细细品味，不难发现诗人先用晓星、残月、西风构成一种典型环境，然后又撷取朝元阁当年祀祠神灵的神圣大殿如今一任西风摧颓为典型场景，烘托出华清宫残败后的凄凉萧瑟。前三句或叙事或写景，平起平接。第四句以“都”字领起，顿起波澜。一个“都”字，道出诗人平静地描述华清宫衰败凄凉的深层寓意，他正是在追忆当年那些金碧照耀的殿阁楼台，那些花繁叶茂的宫苑林园，还有昔日帝王迎降神灵的天威，与群臣吟诗唱和的风韵，而如今这一切“都”已荡然无存！面对这残垣断墙、瑟瑟西风，诗人不禁联想到长杨宫，联想到强盛一时的汉代，不由得感慨人世沧桑变化无端。随着诗的化实为虚，诗人蕴藏在平静下的情感顿时宣泄一尽，而这正是此诗得到历代诗人青睐的原因所在。

（任亚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