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海神计划（二）
“污染的主要源头是放射性物质，也就是未进行完全的核链式反应，”海星隔着防护服捧起一捧海水，“现在的水里放射性物质严重超标，也就是产生生物危害性的根本来源。”
“你的计划是使这些物质失去放射性吗？”
“并不，恰恰相反。我要将这些反应完全进行。”
“不可能，要是能让反应完全进行无异于在来福市点着二十个原子弹！城市都炸平了！”
“你只是考虑到了坏的一面。”
“你能考虑到好的一面吗？”
“何妨一试？”海星从防护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只小海螺，“这就是这次计划的主角，我把它叫做‘三叉戟’。”
“海同志，请你认真对待。”
“这个海螺之中填充的是我研制的一种催化剂。可以大范围的催化核链式反应的进行——不仅如此，核链式反应所产生的大量能量讲转化到分子内部，通过重构原子结构和电子云构造，使原有的放射性物质全部转化为稳定状态的元素游离态。也就是，强制性的从微观世界将原子剖成质子和电子云，再通过‘三叉戟’流向稳定状态。”
“‘三叉戟’啊，海洋的最高权力。”
“是的，也只有三叉戟可以拯救这片海域了。”
“副作用是什么。”
“海水的温度可能会上涨五摄氏度左右。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我是说对于你。”
“催化反应的瞬间海流将会发生巨大的变化，全部汇聚于‘三叉戟’处，巨大的水压将会压碎包括三叉戟在内的一切事物——执戟者会牺牲。”
甄局看着海星的目光逐渐凝聚，然后发出光芒一般：“海博士，让我去吧。”
“你不会操作。”
“你比我年轻，比我有能力。”
“你不会操作，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海星看着甄局。隔着厚厚的护目镜，却能看着海星坚毅而又顽强的目光。
太阳沉沉地落下海平线，东边远天上的星辰逐渐出现。污水与海水交汇着，融合着。安静祥和的外表下，海里的生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成群的死去。海星捏着手中的‘三叉戟’，站在船边，远眺着落日与海洋。
“小时候，我总是好奇我的父亲去哪了。母亲总是搪塞我。其实，当时父亲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报名参加救援志愿者。很不幸，在第一轮搜救中就牺牲了。我家世代是靠渔业为生的，世世代代都爱着这片大海，父亲也是······当时我不知道我的父亲哪里去了，我的很多同学也不知道他们的父亲哪里去了，但我们都会越好去往海里给我们的父亲丢漂流瓶，我们说只要一直丢，海神就会把我们的思念寄在漂流瓶子里送到父亲身边······”海星的话逐渐哽咽。
“你爱海洋吗？”甄局拍了拍海星的肩膀。
“我一直深爱大海。”海星声音很低，低到仿佛与自己的心跳融为一体，“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保护他，用尽我的一切，我也想保护住他的蔚蓝。”
“你的父亲一定为你骄傲。”
海星没有说话。
三小时后。
整座城市已经一片黑暗。路灯，街灯全部都失去了光明。所有市民都来到了海滨警戒线后。刚刚的全市广播中说，这里将见证一位英雄的离去，也将见证一个奇迹的。
海星的船孤独地漂在海面上，远处的灯塔为她投来光芒。
岸上突然传来了一阵一阵的笛声，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海星沐浴在灯塔投来的光里，分不清究竟是月光还是灯塔下的光。她不禁想起了许多年前那个夜晚母亲的谎言。
父亲会不会正在灯塔上面？
海星站起了身。走向船头，手捧着那只海螺。其实这只海螺是父亲留下的那只打造的。脱去三叉戟的华丽外衣，不过也只是个仔细就能从沙滩上拾到的普通海螺而已。
海星开始高唱。
“伟大的海神波塞冬！”
“你挥动着三叉戟，击碎了岩石，流淌出股股清澈的甘泉。”
“泉水灌溉着大地，汇聚向海洋。为你的人民带来丰收和幸福。”
“那手中的三叉戟，是力量，是权利，是救赎，也是最后的希望！”
海星倒头往海水中栽了进去。海水随着海星一同沉默。数万吨的海水一同涌向海星。海平面突兀起了几百米高的巨浪。海星的位置瞬间被海水吞噬，发出了耀眼的蓝光。蓝光照亮了整个海浪。
无数的海水涌入，涌出，在滔天巨浪里来回翻腾着，好像是又活过来的生命。
三叉戟！
“局长，现在辐射强度明显骤降，已经低至50伦琴了。照这样下去，最多三个小时，海水一定能恢复！局长？……”
甄局看着海浪，分不清是海浪在翻涌还是甄局的眼底。
“我们要把后期保护工作做好。”
又回归至沉默中。
胜利，往往都是要牺牲的。
陆地上的人们，有的拥抱在了一起，有的托举起了手中的蜡烛，有的不停地用纸巾擦着眼泪。汽车的汽笛不断，全体向海面上打着大灯。分明是夜晚，海滨却明亮如白昼一般。
海星，回到了海洋的怀里。
海星，回到了父亲的怀里。
……
“本市新闻报道，本市核污水泄露事件已得到妥善解决，相关负责人表示本次处理对后续海洋生态环境平衡发展至关重要……”
甄局翻阅着手中的报纸，一旁的秘书一字一顿地读着。
门突然被推开了，走进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男人带着墨镜与口罩，梳着一个考究的倒背头。甄局看了一眼，并不惊讶，招呼秘书离开办公室。
男人摘下了墨镜与口罩，露出了鼻梁骨处一道横切的刀疤。
“海星是你派来的吧。”
“是的。”男人发出沙哑的声音，“其实，你也早知道该怎么办。”
“我没有把握你们技术可以掌控到那种地步。”
“你怕死？”
“我不怕。我怕死的不值。”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我以为死的会是你。”
“我希望给这个女孩一个归宿——你也明白她的故事。”
“那你呢。”
“我的归宿，应该在那片海上。”
“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样啊甄隐。”
“霍冬，你不要卖关子。你告诉我，真正的海神计划是什么。”
“真正的海神计划，从来不是制造三叉戟，而是……”
“而是……？”
“埋葬三叉戟，在你的归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