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花园
熟悉的医生配合助力将张演捆绑好后，又打开左手上的滞留针，接了一剂镇静剂。
随着液体逐渐进入身体，张演的愤怒与不甘开始平静。
在这种似睡非睡的状态里，体内消耗殆尽的力量再次一点点积蓄着，张演也开始思考。
今天又是2119年4月1日，他怎么可能又回到了这一刻，回到了遇见梦龙之前？
时空错乱，还是预知梦？因果逆转，还是平行世界？
如果他记忆里的一切都是真的，那这一次不论如何，他也要避免机毁人亡的命运。
张演必须要别人相信他，相信他真的看到了未来。
对于从小就喜欢撒谎骗人的他，这并不难。
张演脑海中思考了一遍又一遍，不知过去多久。他很累，却觉得体内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正在不断涌入喉咙。
虽然不知为什么，张演隐隐觉得自己的哑巴可能就要好了。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床边。
昏暗的精神病院，室内却异常明亮。
一个青年做错了什么，被紧紧束缚病床上。
常规测试后，穿着白大褂的陌生医生拿着精神诊断表格在床边例行测试，却似乎哪里并不一样。
“姓名？”
青年没有回答，眼神十分平静。
这位陌生医生却居然没有叹气。
“不要害怕，你的常规检查已经完成了，我只是来聊天的。我看过你的病历，你似乎很会骗人，只是现在还是说不出话来？”
青年迅速地点头，不停地张着嘴挣扎却发不出来任何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
“好吧，我会暂时把你放开，你用那个写字板来回答问题，可以吗？”
青年点点头，右手松开的一瞬间立刻抓起床边写字板上的笔，嗒嗒地写下两个字。
那两个字，让陌生医生瞬间紧张起来！
充斥着谎言的写字板上，正正地写着两个潦草的字。
“梦龙。”
梦龙表面仍强装震惊，实则内心大惊失色，陷入沉默。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梦龙这个代号，是常春研究院的机密，哪怕是最顶尖的国际间谍也绝对不可能得知，更何况一个被绑在床上，病恹恹的青年？
“咳咳，别开玩笑，我是问你的名字。”
“张演。”
“很好，年龄？”
张演眼神一变，笔尖迅速地在写字板上敲起来，写下一行行的内容。
“19。”
“男。”
“2119，4，1。”
三行回答，正对应着梦龙手里三行测量表的问题，一点不差。
梦龙的手有点发汗，但作为常春研究院的研究员，这点异常还不足以让他慌张。
但，足以引起他重视了。
“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提前知道我要问的问题吗？”
四目相对，张演的眼神平静地就像泉，他写下三个字。
“你信吗？”
梦龙惊讶的简直要跳起来！这个种子的种种表现，都远远超出他所该在的阶。对不了一点！
“请稍等。”
梦龙深吸一口气，转身弄了下耳麦。
“咳咳。你觉得呢？”
耳麦里传来一个清冷女人的指令。
“引诱他说出更多。”
梦龙点头，转过身来仍旧保持着之前的音调。
“我信。”
张演顿了一会儿，缓缓写下一句话。
“龙卷风的原理是什么？”
“额，一点强烈上升气流？”
“如果龙卷风里有虫群呢？”
虫群！这两个字就像一颗炸弹，彻底打破了梦龙的淡定，眉头一抖。
梦龙清楚，张演说的是什么。
龙卷虫群，代号4799的那位风神的宠物，龙卷虫。常春众神殿堂数据库中记载的强大衍生物，极难对付。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那可是绝密！
不等梦龙请求下一步指示，耳麦里常年没有变化的女声头一次主动开口。
“继续问，看他还知道什么。”
梦龙立刻冷静下来。
“你说的虫群是指什么？”
张演在写字板上画了起来，画的那虫子透明，只有黑灰色轮廓满身都是眼睛和口器，散发着滔天的臭气正在撕咬一架直升机。
梦龙仔细地看，那迷彩色的武装直升机不就是送他过来，又是他准备用来押送这小子的载具吗！？
这诡异的简笔画，凌乱的线条顿时让他这个老牌研究员不由得倒吸一口冰气！但很快整理好面容，不动声色。
“小子，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待会会被龙卷虫袭击？”
张演一动也不动，只是点点头。
梦龙脸色非常难看，离开床边独自走到走廊。
“博士，这种情况好像以前从来没发生过吧！？怎么会有新人还入院就知道这些的，没有经历过初借，即使他真的和某位神接触过，也不可能使用神力！”
“一个触阶的小鬼，更不可能知道我的代号！”
耳麦中的声音也很奇异。
“34658号种子的表现非常不凡，我们认为这是一种好的表现。经稻草议会的统一决议，我现在将34658的安全级提升为3，你立刻将他带回来。”
3级安全级，意味着关于此人的一切电子或物理身份信息都会被抹消，其社会存在瞬间死亡，于普通社会中消失，只记录在常春研究院内部档案中，但可以归原，回到普通人。
梦龙听到3级的那一刻，瞬间笑了出来。
“3级嘛，那也就意味着……”
“是的，在护送34658号种子的途中，遇到一切阻碍都被视为较严重危害，你有权使用幻想神力，扫清沿途一切危害。但如果遇到不可战胜的强敌，你依旧有权优先自保。”
3级安全级在普通人里很高，但是和梦龙比起来还是低了点。
梦龙摘掉口罩露出胡子拉碴的方下巴，一把抓起脖子上的项链，捏在手心。
“嘿，那就好办咯。以防万一，要不要增派人手改动一点护送路线？”
链子只是一个普通的金链子，不普通的是链子上挂着的，闪耀着奇幻光芒的菱形吊坠！
那是梦龙自信的来源。
“不，一切按原计划执行，验证他的预言。如果他所说的话成真，将其安全级提高到临时5。”
“是。”
如果安全级是5的话，梦龙将考虑牺牲自己保护张演。
张演等待了一会儿，梦龙回到床前，替他解下拘束。
“走吧，把滞留针拔了，我们那边不需要这个。你跟我回常春，我们可以给你很丰厚的条件。”
“如果我配合，能不能给我妈打30万？”
“你……”
梦龙被板子上的话震惊，你小子这时候还在惦记钱？要是你小子预言成真，他们两兄弟都得栽在半路上。现在还聊钱？
“我家条件不太好，万一我们……我不想让我妈太难过。”
这份孝心，的确让看过了张演家庭档案的梦龙动情。毕竟都是穷苦人家。
“这不是我能做主的。这样吧如果你我安全到达常春，我就向上级申请这笔补贴给你。另外……”
梦龙又是和上次一样，摸出了随身携带的几百块纸币，折好。
“这是我个人的一点，你先拿着希望你能相信我们的诚意。当然了，你也没有一点拒绝的权利。”
张演笑了。
我留在这里，比死了更痛。哪怕离开要死，也要搏一搏。更何况已经把未来透露给了梦龙，他们如果不傻的话一定会改变行程计划。
张演这才拔掉左手上的针，熟练接过梦龙递过来的拐杖，拿走床头的写字板写了两下。
梦龙肯拿出自己的钱，虽然只是一点，却让张演打心底里有好感。
梦龙刚想看张演写了什么，却被张演挡住。
“小气，好好好，不看了。上顶楼，押送的人员都到位了。”
张演眼神顿时黯淡下来。
我都告诉你了做直升机会死，你还要坐？看来梦龙还是不相信自己。
要么跑吧？可再怎么想以自己的身体，跑不出十米就会被梦龙逮住，只能见机行事了。
虽然还是乘坐直升机，但有可能梦龙等人已经修改了行进路线，也不一定就会再次被龙卷风袭击。
张演没有办法，随着梦龙上到四层顶楼去。熟悉的位置，熟悉的噪音，熟悉的直升机。
唯一不同的是开直升机的两人换了，飞机上也多了几个看不懂的仪器。
“请吧？”
张演叹气走上直升机去。
如果仍然遇到龙卷风，我怎么做才能活命？
张演自己是不怕死的，可是他不只代表自己一个人活着。
他不能让老妈伤心，那是多少尊贵的钱都不能换来的吧。他心中忐忑，不管怎样还要为生而一搏。
张演带上耳麦，直升机呼啸着飞起，向着熟悉的方向径直飞去。
苹乡，成了一个影子。
也许是镇静剂的原因，张演不由得又睡着了。
只是这一次的梦里，并不再是之前那些无定的荒诞的无法被理解的东西。
这一次，他到了一个奇异之地。
这儿原本抽象的一切，都逐渐熵减，逐渐整合化，有序化，由混沌变得秩序。或者说不是“这儿”变化了，是张演变化了。
各种颜色的各种事物在面前一一绽放，这里什么都有。盛开的尸体，凋零的时光，错误的生命交织着，百花齐放。
张演看的入迷，觉得这里是变成什么花园般的地方了，只是这些花并非是供人类欣赏取乐的。
它们是为了取悦更高阶的存在而存在的。
不，不是变成花园，应该说他一直就在这花园里，只是之前我看不清花群的轮廓和天地的影子。
而如今不知为何，我忽然看得清楚了。
这是一个奇怪的花园，每朵花的颜色，气味，形态，存在，概念都不一样，而且差的很远。
有的花上长着惊悚的笑脸，有的花没有根浮在空中飞，有的花会吃人。有鱼，有像咖啡机的花，女人，枪口喷出的玫瑰花，三角形的太阳……
就连一片虚无，张演也觉得看到一朵花。
可见光谱以外，眼睛看不到的地方，一切都是花。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张演心中刚刚飘过疑问，一朵奇特的铃铛花就蜿蜒过来，居然毫无道理地发出中年秃顶大叔的声音！
“嘿！你怎么问的出这问题的，这里是众神花园，众神的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