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方位(二)
“虞清可能在东南方。”风君游神色凝重。
他也曾听闻殁神岭东南方那处河谷的传说,魔神练兵之处,想必也是诡谲异常。
慕容天看着虚拟屏上的坐标点,位于殁神岭的西北方,显然大相径庭。
但虚拟屏毕竟只他一人能见,现下风君游的判断似乎也是有所依据,究竟是应坚持向西北方前进还是往东南方行去,他一时陷入了为难中。
风君游见他半晌无动静,解释道:
“这方阵法是流仙宗子弟入门必习,其上可施加无数变幻,我见这方小天地并无战斗过的痕迹,似乎师姐非借此阵破敌,而是一种诱敌之法,故意留出生门,引敌往东南方追去。”
慕容天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比起那令人心悬的无动静坐标,师姐若是已经引开林间妖魔,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紧接着他又想到一种可能性,心里又提起一口气,问道:
“那你如何判断师姐在东南方?或许是她将妖魔引开,藏到了林中其他的角落。”
那全无动静的坐标点,会是师姐隐匿之所吗?
风玉婵此时突然插话道:“你们可能都说错了,虞清往东北方向去了!”
她蹲在地上,指着一堆看不出任何痕迹的枯枝落叶道:
“虞清好像用了我给她的小竹筒,不过非用来发信,而是将其中的屑粉倾泻而出,似乎在为什么东西指引方向……”
见慕容天和风君游蹲在地上瞅半天,她不耐道:
“你们当然看不出来,这是我特质的竹引,采用极暗的物质做成。如果点燃,它就能绽出烟花,哪怕是变成了鬼魂,也能在暗夜中寻到回家的路,但如果只用屑粉,只有阴气最重的怨灵才能看得见……”
慕容天抬头,怔怔地望着她。
风君游笑着解释道:“我二姐天生的阴阳眼,能看见很多非阳间的东西。”
“那极暗的物质,是什么?”
慕容天忍不住发问。
风玉婵白了他一眼,阴森森道:“一些不听话的鬼魂哦。”
他情不自禁地挪动位置,离她远了一些,暗道:
真不愧是把怨灵制成丸的女人。
“能识别出我的屑粉材料,并用来引路,她到底想干嘛?”
风玉婵捻起看不见的颗粒物,蹙眉道。
慕容天突然想起魔神领兵的往事,豁然顿悟,遂道:
“林间可能还有追击之人!那阵法或许是师姐用来惑敌之术!而师姐,似乎带着阴兵埋伏在了河谷的西北方,就是殁神岭的东北域!”
风君游和风玉婵皆是大惊,齐声道:“阴兵?”
那传言竟然是真的?
二人心下皆是惊骇。
风玉婵思绪流转,声音竟有些颤抖,开口问道:
“慕容天,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对虞清的身世有所了解?她和九冥幽魔到底有何关系?”
慕容天神色迟疑,有些犹豫道:
“我也就是猜测……你方才说那屑粉唯有阴气最重的怨灵才能看见,师姐为何能给这群怨灵引路……”
风玉婵神色有些苍白,不管不顾地就往东北方向奔去。
“二姐!”风君游呼喊道,也随之追去。
慕容天心下有些迟疑,屑粉指向了东北方,但那停滞于西北方的坐标又是谁呢?
离东西分叉的路口还有一段距离,大不了到时候两边都去看看。
他心下稍定,便也拔腿向二人追去。
有道是:“征夫魂丧屠刀下,万骨枯,归无涯,古来战场生血煞。”
虞清隐匿在一处丛林之中,身后阴风阵阵,耳闻鬼号声无数。
她屏住呼吸,从上方仔细观察那棵通天巨树。
树冠通天,几乎覆盖住半个河谷。树冠笼罩的阴影之处,黑黢黢一片,不透一点月色,什么都看不分明。
树高接近山壁顶端,脚下就是枝叶繁茂的树冠。
但河谷的差距深不见底,若一脚踩空,定是粉身碎骨。
而更让她在意的,是密集的树冠缝隙里传来的微弱的诵经声。
韩越在这棵树上!阿珊呢,是否在他的身边?
这棵巨树,像是凭空出现一般,之前未有任何古籍记载,似是一夜之间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她突然想到这几年每逢夜半殁神岭传出的轰鸣声——
像是验证她的猜测,一阵隆隆雷鸣声传来。
她亲眼看到这巨树又抬高了一米!
原来这异响是这巨树从地底冒出,生长的声音!
这下她透过枝叶的缝隙看得更清楚了——
无数的人形,还有一些动物,倒吊在巨树的枝桠上。
老者萧索的声音乍然在耳畔响起:
“已是千余年,老朽未见过自己的尸身了,本以为早已泯灭,没曾想竟能在这里相会……”
那枝桠的顶端,系着一具干尸,面容早已模糊,只留一躯残破的铠甲,竟是千年仍未丧失殆尽。
老者的声音变作桀桀地怪笑:
“那玄铁甲,正是魔尊赐予作为亲卫一员的老朽的,因此能千年不腐,现下老朽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身份,该你了。”
虞清心下为难起来,她此举既是拖延时间,又是寻找机会,看能否利用这群怨灵的力量。
暂且不说她是否真的是魔神转世,就算是,又如何证明,总不能说她是在幻境中发现的吧。
就在此时,她隐隐约约听到从虚空中发出的诡异声音!
这声音阴寒无比,似乎不来自任何一个现实的方位,而是存在于虚空,或者说,隐隐响在她的脑海里。
和在慕容天身边听到的那个声音不太一样,虽然她只能偶尔听到几个不甚理解的字词,但那声音倒是平和,时而叽喳。
不会像现在听到的声音这般阴寒,好似能勾起人心底深处的邪念。
她想到变幻莫测,一直将她往河谷位置引的密林。
她曾以为是密林里的妖魔或者怨灵作祟,在不断地改变方位,现在想来,极有可能是有人以整片密林作阵,引她前往东南方。
这一切的布局,是否和那虚空中的声音有关!
“它”到底是什么?在和谁对话?为谁服务?
她思绪急转,半晌,竟是露出了笑容,从山顶向那树冠一跃而下,朗声道:
“且随我来,自是有人为我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