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一 保原文情调,传译著精灵
郭英剑
当看到《〈飞鸟集〉汉译七言诗》时,我想到了我国近代文学翻译的先驱、著名文学翻译家——林纾(林琴南)先生。
我们都知道,林纾先生并不懂外文,但他依靠懂外文的口译者,更仰仗他作为古文家深厚的古典文学功底,将四十余种世界名著译介到了中国。由于他不懂外文,因而,人们很难拿原文与译文进行对照去评价其翻译,但今天的学术界大都承认林先生翻译的特色在于保原文情调,传人物之神——这,是文学翻译之魂。
在我看来,林纾先生事实上从一开始就为翻译界开辟了一条不追求语言对等的形似而向往文学精神通达的翻译之路。后来,翻译家们都在追求形似与神似相统一的这条看似完美的道路上狂奔,逐渐丢弃了林先生所开辟的这条道路。应该说,林先生的翻译经验不能复制,后来懂外文的人越来越多,他所开创的翻译道路被人遗忘乃至遗弃在所难免。但我们也不能忘记的是,如果我们以他所追求的保原文情调、传人物之神的境界为最高目标,那么用何种形式去表达,则自然降为一个次要问题了——虽然这也不是一个不重要的问题。
《〈飞鸟集〉汉译七言诗》并非语言对等的翻译之作,在我看来,译者选择了属于林先生所开创的不求语言对等但求文学精神通达的翻译之路,并在这条路上继续开拓。
我们知道,《飞鸟集》是印度著名诗人泰戈尔的一部英文诗集,全部为无题小诗,形式不拘,篇幅大都不过一两行或两三行。内容都是日常事物,如小草、落叶、飞鸟、星辰、河流等。作者以其敏锐的洞察力,在这些只言片语中蕴含了丰富的思想、深奥的哲理,同时展现出了一种明快隽永的风格。
《〈飞鸟集〉汉译七言诗》采用中国古代汉语传统诗歌的体裁形式来翻译《飞鸟集》,实际上是挑战或开拓了当代文学翻译之路。其无视汉语与英语之间的对等与对比是显而易见的,但其努力追求两者之间相通的精神境界也是有目共睹的。而且译者的态度非常坦诚,不仅将泰戈尔小诗的英文原文附在后面,还将我国著名文学家、翻译家郑振铎先生的散文诗式译文放在后面,有时也附有其他翻译家的译文,让读者既可以看到原文,看到过去名家的名译,自然也可以对照自己的翻译。这份坦诚与自信,令人敬佩。
我以为,这部译作,实际上向翻译界提出了一个新问题:能否不去追求诗歌语言对等的准确,而采用我国古典乃至经典的诗词表达形式,力争达到译文与原文在文学精神上的通达之路?
我并无意将译者与林纾先生相提并论(如是,译者想必也会感到惶恐),我想说的是,采用中国非常传统的诗词形式去翻译如此现代的自由体诗,或许也不失为一种翻译方法的新尝试。
对此新生事物,大家都可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2022年3月7日下午于北京·中国人民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