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小美人鱼
科丽安从查理那里得到口令后，独自一人来到级长盥洗室，这里没有别人，整个空间十分安静，只有时钟般节奏的滴水声，科丽安张望着往里走，浴池水汽氤氲，使玻璃上的彩绘美人鱼更添一分朦胧感。
“邓肯……邓肯先生？阿什先生？”
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声。
科丽安在盥洗室转了一圈，又试着呼唤了邓肯几声，依旧没有回应。她到浴池边，伸手划了几下，水温非常舒适，在这里泡澡有点不安全感，但或许能稍微玩玩水。她将外袍放在边上，脱了鞋袜，把裤子卷到膝盖上，小腿伸进水中，舒爽的感觉通过脊髓传至大脑，她边哼歌边踢腿，弄出哗啦哗啦的水声，刚进入放空大脑的状态，突然听到外边有动静。
科丽安静下来仔细听了听，应该是有人去了男生浴池那边。她起身踩着鞋轻轻往外走了几步，听到男生说话的声音，听出他们是在火车上对她无礼的那几个家伙，据她所知，他们可不是级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边有窗户，科丽安正打算变形成鸟悄悄离开，这时候，一阵眩晕感袭向了她，雅各布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科丽安……我需要你……”
科丽安摇晃着到浴池边坐下，她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上一次是在开学的火车上，她直接晕了过去。眼下这并不是一个晕倒的好地方，但且不说这是否能由她自己控制，她绝不想错过雅各布给她的任何信息。
“雅各布？”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疼痛和眩晕逐渐侵袭向她，如果在自己的思想中说话都这样困难，她恐怕没有办法坚持多久。
“科丽安……找到我……”
科丽安捂着脑袋，她或许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了，“怎么找？怎么找到你？告诉我！”
她同时在失去意识与水池的边缘。
“……找到画像……在厨房……”
大脑被迫休眠，扑通一声，水溅湿了池岸。
……
寒冷、无望的水下，黑发青年失去了对于生命的渴望，他不是为克利切而死，而是为自己崩塌的信仰。七年后的雷古勒斯在梦中重新经历这一幕，他决意拯救自己——如今的他拥有无数好好活着的理由，他要等待光的出现，是的，光会出现在这布满阴尸的暗无天日的水底，触碰到光，就能去往天堂。
在光明照耀之处，隐约可见一艘木船在湖面上。
他伸手，靠近……进入一片新天地，这里的天空阳光明媚，湖面波澜平静，有带烟囱的斜屋顶房子和青灰色的石砖路，还有天使、母神和……花猫？
“天堂……”
雷古勒斯睁开眼，看见妻子睁着大眼睛望着自己，“有点晚了，我不忍心叫你，昨天照顾珀希丝到那么晚……”
雷古勒斯按了按额角，“没关系，能回来午休一会已经很好了。”
“喝点茶再走吗？”温莎起身把装茶点的推车推来，“我还以为你做噩梦了呢，可是你又说‘天堂’……”
“我梦到了我重生的那天，遇见科丽安的那天。”
“你想惹我嫉妒吗？”
“我感觉我从来没有成功过。”雷古勒斯从身后拥住温莎，给她还在倒茶的手添麻烦。
“科丽给我的感觉还是小孩呢。”“她本来就是。”
雷古勒斯在温莎脸上吻了一下，又到摇篮边吻了一下女儿的额头，在他准备离开时，一只雪白的猫头鹰飞来啄窗。
“帕特里夏！”温莎激动地去取信，却发现这是给她丈夫的，只好递给他。
雷古勒斯无奈地轻笑一声，拆开信，看这位稀客带来了什么消息，温莎也凑过去一起看。瑞克匹克希望雷古勒斯能给她提供三个月内她在霍格沃茨城堡内办公室的壁炉飞路网使用情况。
“要我滥用职权啊……”
“不用白不用。”温莎说。
“你说的是。”
帕特里夏·瑞克匹克收到布莱克司长的回信时，已经入夜了，她能从对面同僚的表情看出他也知道这位信使的来历。
“西弗勒斯，你认为使用自己的猫头鹰是更安全，还是更容易引起注意呢？”瑞克匹克只看了眼信封，就将它放进抽屉。
“看情况。”斯内普站起来准备离开，“这样，我就不打扰教授您读信了……”
烟雾般的身影突然穿墙而入，“科丽安·海郡在级长盥洗室遇到了麻烦，你们最好过去看看。”幽灵男孩只留下一句话，又穿墙而出。
邓肯·阿什不轻易现身人前，大家都知道这点。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动作，瑞克匹克顿了一下，“请斯内普教授去看看吧。”
斯内普赶到级长盥洗室，在外面的洗手池就听到了几个男孩的声音从女浴池传来，不堪入耳，他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大步走向里间，喊道，“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光着膀子男孩被吓得一个激灵，立刻放开没有意识的女孩，面对着他们的院长，其中一个连忙解释，“我们是听到这边有人溺水，来帮忙的。”
另一个跟着说，“是，是我们把她捞上来的。”
他们知道自己的院长从来不扣自己学院的分，本来只是有些忐忑，但是笼罩在斯内普头上的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怒气——不只是额角暴起的青筋，空气似乎都因他的到来变得寒冷，气压低得没有人敢再说一句话。
“晚点我们再讨论你们的惩罚，现在……滚。”
两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得多亏更要紧的是那个情况不明的女孩。
斯内普过去探了探她的呼吸，就知道这个死丫头是死不了的——事实上她的胸廓起伏很容易观察到，只是她衣衫不整令他无法直视。科丽安浑身湿透，处于昏迷状态，和火车上的情况有些相似——斯内普来时就猜测可能是这种情况，他给她施了治疗咒。她上身只有一件白衬衣，扣子解开了一半；裤腿卷到膝上，光着脚，往浴池里看一眼，鞋掉在里面；浸湿的毛衣和领带在地上；外袍在远一点的大理石台上——那应该是她自己脱的。
斯内普把那件外袍召过来盖在她身上，给她施烘干咒。早知道是这样，应该让瑞克匹克过来，没想到能见到了不起的科丽安·海郡这样狼狈的样子，前所未有，可惜她自己不知道。要是她醒着，那两个小畜生的手恐怕已经断了，那也不错，可以扣拉文克劳二十分。
差不多把她烘干之后，斯内普将她抱回了瑞克匹克的办公室，这个动作比去年更加费力——她的身体更加成熟且又长高了，回想起来，他每年都能有一两次机会为需要搬运的海郡大小姐服务，何其荣幸。科丽安被放到沙发上——每个办公室都该配备沙发，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在哪里晕倒的倒霉学生。瑞克匹克把沙发推向壁炉边，盯着科丽安苍白的脸的看了一会，注意到她乱裹在身上的外袍以及潮湿的毛衣棉鞋，她掀开外袍看了一眼，随即眼神凌厉地看向斯内普，“怎么回事？”
“我想这可以从你让她寻找画像说起，以下是我的猜测……”斯内普在先前的椅子上坐下，“她想询问邓肯·阿什，他们或许见面了或许没有，然后她在池边玩耍，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她的大脑被入侵，失去意识落水，幽灵不能救她，恰巧隔壁有两个男孩……下流的小兔崽子。”
瑞克匹克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握紧拳头，手指的关节发出声响，“什么？”她的声音低哑，“你学院的学生？”
斯内普抿了抿嘴，他完全可以理解她声音中蕴藏的愤怒。
“你却试着把这一切归因于我？”
“我没有那么说。”斯内普说，“但你敢说这和你全无联系吗？”
“等她醒来自然就清楚了。”瑞克匹克说，“现在我想知道的是，你发现她的时候是什么样？”
“如你现在所见。没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斯内普与她对视，他们同样愤怒，他却要像罪犯一样接受她的审问。“我制止了那两个混小子试图剥光她的行动，幽灵男孩的通知很及时。看来向瑞克匹克教授求援是正确的，看她是多么关心自己的学徒。”
“你怎么知道不是向你求助呢，西弗勒斯？”
“我想邓肯·阿什不能知道我正好在这。”
“对于幽灵来说，这是离级长盥洗室最近的办公室之一。”
“弗立维教授的也是。”
瑞克匹克冷哼一声，“那你怎么不把她送到弗立维的办公室？”
斯内普没有回答。
“告诉我那两个混小子的名字。”
“沙菲克和巴德。”斯内普停顿了一会，“倒是罪不至死。”
“我知道。”
斯内普看着瑞克匹克缓缓地说，“几个月前我们在这里谈论邓肯·阿什，据说他憎恨雅各布·海郡……”他瞥了一眼沙发上的科丽安，女孩的脸色恢复了一些，“现在，他愿意为了雅各布·海郡的妹妹露面求援。”
“说明邓肯·阿什是个正直的孩子。”瑞克匹克过去摸了摸科丽安的脸，“看上去好些了，任何时候都可能醒过来。”
“并继续装睡……偷听。诸如此类。”斯内普起身，“劳您费心，教授。”
斯内普离开后，瑞克匹克再次检查了科丽安的情况，她的衣服还没有完全干透。虽然不合时宜，但这实在是任何情况下见到都很难不赞叹的一具美丽身体。瑞克匹克不打算给她扣上那几颗扣子，并暗暗鄙视了一番斯内普的咒语。
“瑞克匹克教授？”
“醒了？”
科丽安坐起来，捂着脑袋转了转，发现了自己头发的潮湿，摸到身上的衣服，也是潮凉的，回忆落水前的情景，她看向瑞克匹克，“您救了我吗，教授？”
突然生动的绝色面容使瑞克匹克愣了一下，然后她哼哧笑了一声，科丽安有点疑惑。
“感觉怎么样？”
“还行。”科丽安答，问她，“您为什么笑？”
瑞克匹克摇头，“既然还行，就聊聊你又看到了什么吧。”
“没有看到什么。只听到雅各布要我找到他。”科丽安看向瑞克匹克，“画像可能在厨房里……曾经。”
“哦？”
“他提到了厨房，但是……”
“但是？”
“我是不是该去找找看？”
“当然。”
“现在？”
“明天吧。”
科丽安点头，站起来，踩在软软的地毯上，才想起来自己光着脚，也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她看了一眼瑞克匹克，随手扣上，又收拾起地上的衣物。
瑞克匹克看着她，“你的哥哥在一个不合适的时间呼唤了你。”
“哦，他应该没有办法知道我在哪里吧……我倒是还好，我一向身体好。”科丽安突然想到了什么，“您为什么知道我在那里？”
瑞克匹克沉默了半晌，“我认为你需要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她凑近科丽安，帮她理了一下衣领，从湿毛衣里提出了皱巴巴的领带，“你晕倒前是否听到了隔壁有男孩的声音？”
科丽安睁大了眼睛，“哦。”她低头看自己的衣服，“他们……”她回忆思考片刻，然后抬头，对上一双深邃的海蓝色眼眸，“脱了我的衣服？”
“是，我没有帮你整理，你这幅样子拜他们所赐。”
科丽安拢了拢衣服，轻蹙一下眉头，“然后呢？”
“被制止了。他们会得到惩罚，你也可以亲自去收拾他们。”
“您在活点地图上看到的吗？还是邓肯·阿什告诉您的？”
瑞克匹克有些惊讶她能一下跳跃到这个结论，“邓肯·阿什。”
“他为什么不见我呢……”科丽安喃喃道，最后对瑞克匹克说，“教授，晕倒时发生的事我不清楚，但我现在感觉还好。”
瑞克匹克看了她一会，叹了口气，“还好就好，回去吧，好好休息。”
此时已接近宵禁，回去的路上，科丽安边走边把自己收拾整齐，把袜子从外袍口袋里掏出来穿好，要让罗温见到自己时问不出什么问题才好，衣服差不多干了，脑袋有些昏沉但不严重，没感到其他不适。她回想了一遍从进入级长盥洗室开始的记忆，从雅各布对她说话开始，现实的一切就难以感知了，她能记起自己在池边，剧烈头疼，她一定落水了，从水中看见模糊的彩色玻璃，是她隐约可回想起的最后一幕。然后就是在瑞克匹克的办公室醒来。中间发生了什么科丽安虽然不知道但不难推测，斯莱特林男生从水里救出了她——可能也是邓肯告诉的，然后他们意图轻薄她，邓肯又请瑞克匹克帮忙。科丽安更加确定邓肯不是真的憎恨雅各布。
人的情感何其复杂，幽灵也好不了多少。
邓肯仍未在科丽安面前现身，科丽安也没有办法，只能自我安慰：即使邓肯愿意回答她的问题，也不一定能给她什么帮助。再次听到雅各布的声音给了她一些激励，他还活着，在等她找到他；他还告诉她厨房是个值得调查的地方。
科丽安和伙伴们早有这种猜测，从禁林宝库里得到的小毛衣就让人联想到家养小精灵，邓布利多又让她在厨房劳动。这些大人难道什么都知道？科丽安难以相信，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把事情说清楚，只让她自己解谜？瑞克匹克为什么不自己去找那幅画像？自己和雅各布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为了雅各布，科丽安确实不可能放弃寻找诅咒宝库，但如果她完全不管，瑞克匹克会让比崔丝永远在画像里吗？
接下来，再去厨房看看，禁闭的时候或是晚上去，罗温和查理的生日快要到了，然后是圣诞节，什么事情都得那之后再说。现在……作业得明天再说了，回去洗个澡就休息，希望糖可爱还好，今晚她要抱着她睡。
科丽安离开后，瑞克匹克回到办公桌后面，重新拿出地图，宣誓不干好事。
真是精彩纷呈的夜晚啊，不知那位客人是何时进入这间办公室的，瑞克匹克盯着羊皮纸上自己的名字后面的一个小点，握紧了魔杖，转身，小矮星彼得站在那里。她知道他不再是青春男孩的样子，但没想到他已如此沧桑疲惫。
“彼得，好久不见。”
“以荷鲁斯之眼的名义，帕特里夏，我需要那张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