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断裂的琴弦
“好诡异的感觉。”
莎娜抱着胳膊打了个寒颤，越是靠近她心中越是打鼓。
人对于未知的事物带着天生的恐惧感。
经验丰富的冒险者也不能够例外。
只是他们更加能够处理好，恐惧与自身的关系。
作为一个直觉敏锐的猎人，恐惧同样是她不可或缺的手段之一。
卡琳看着那个突兀出现在一片雪地里的王座。
在这个距离，她能够很清晰地看见那个王座的样式，甚至能够看清王冠的形状。
她对于那个王座的再熟悉不过。
很多年前，幼小的她虽父亲赶往国都面见皇帝，皇帝座下的王座便是这个样式。
这会是巧合吗？
一个英德兰公国的王座？
她的视线上移，那个王冠的形状同样与记忆中的皇帝王冠一模一样。
“这不是公国样式的王座和王冠吗？”
莉雅丝语气有些犹豫地开口道，她的判断与卡琳相同，但王座和王冠不是代代相传的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样一个遥远的西部禁区？
阿里亚恩和斯嘉丽面面相觑，论及知识的广度，他们也许能够超过卡琳一行人，但论及对历史的精度，她们并帮不上什么忙。
“或许是兰德一世。”
卢奥突兀地开口，打开了众人的思路，按照死者生前的遗留物品来推论，这样的结论无疑是正确的。
兰德是国王一脉的姓氏，兰德一世自然是开国皇帝。
但他死后虽然举行了盛大的葬礼，但却没有一人看见过他完整的尸体。
坊间传言，他的尸体被以秘术保存起来，留待复活启用，他生前的最后一段时间沉迷于炼金的研究，与奥术的拓展，不少人认为这位声名显赫的皇帝，在这两样研究上也有巨大的突破。
“我要继续靠近。”
“你们在后面看着吧。”
卡琳淡淡说道，不等众人阻拦，一步步朝着王座靠近。
她的银色铠甲上金纹凝如白昼，绷紧的肌肉在铠甲下蓄势待发，她的身材高大，但对于眼前的王座来说，却不显得过分。
她的脚步很坚定，松软的雪被踩实后发出清脆的响声，按在右手的剑柄微微握紧，随时准备将骑士剑从剑鞘中拔出来。
近了，更近了。
众人屏息着，生怕出现什么突兀的状况来不及反应。
十米，五米....一米。
卡琳走到王座前，握着剑柄的手松开，伸向那个王冠。
她的手将王冠上的尘埃擦去，这个王冠上镌刻的每一条纹路，都清晰地在她的眼前铺陈开来。
“面见皇帝，何不下跪？”
卡琳眼神一凝，脚步轻点地面，后跳而去，在空中已经将剑拔出剑鞘，双手紧握手中。
那个骷髅整个被黑色火焰包裹着，转瞬间不再赤裸，王座和皇冠霎时间如同穿过时间的长河，变得锈迹斑斑。
黑色的残破长袍将骷髅的身体缠绕住，眼中漆黑的魂火忽然之间闪烁起来，银色的铁链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他原先缠着白布的嘴已然没有了绷带的遮挡，颌骨暴露在外，空洞渗人。
他弯下腰将王冠捡起来轻轻戴上，仿佛那是理所应当。
“谁？”
卡琳的声音冰冷，众人已经站到她的身后，同样严阵以待地看着眼前的巫妖。
“我是阿尔法，我是欧米伽，我是首先的，我是最后的，我是起始，我是终焉。”
“你们可以叫我，零。”
他张开双手，长袍飘飘，颇有一览万古，千古一帝之气魄，那具单薄的骷髅骨架，丝毫难以削弱他无可匹敌的气场。
“我是巫妖，同样是王。”
随着最后一个尾音如同钟楼的余韵般落下最后的声息。
大地微微地开始颤抖起来。
漫山遍野的积雪松动开来，一个个突兀的身体在地面上拔地而起。
“这月光，是为了让你们看得清楚。”
零淡淡说道。
漫山遍野的魂火被点亮，各式各样长眠于此的生物尽皆被唤醒，注视着王座前的卡琳一行人。
吼！
巨大的战吼声几乎要将众人的耳膜振穿，一头庞大的骨龙从零的脚下拔地而起，巨大头颅托抚着它的主人，将其高高举起。
零身披月光，站在龙头之上。
缓缓开口道：
“我的子民，面见皇帝，何不下跪？”
“他妈的，简直是疯了。”
阿里亚恩喃喃道。
他的双腿有些发软。
他转眼看向斯嘉丽，后者并没有露出兴奋的神色，反而是一脸的严肃。
这只巫妖超过他们的预期太多，就连组织也错误地估量了这个任务的评级。
卡琳的面色严峻，面铠下的眼神冰冷。
他们本是探查，而非阻击，像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到敌人面前，无疑是最糟糕的情况。
“你们是听不懂我说话吗？”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强大的重力如同千钧巨石一般压在众人的背脊上，强迫他们匍匐而下。
清脆的咏叹调和弦突兀地响起，响彻旷野，下一刻，刺耳的尖锐嗡鸣声响起。
那是琴弦断裂时发出的哀鸣。
零眼中的魂火爆燃，露出饶有兴趣的神情。
“有意思，没想到你们竟然还有风语者的协助。”
“寡人当年最喜欢听那些宫廷里的吟游诗人吟诗作曲了。”
尚未开战，风语者已然断裂了一根琴弦。
......
“这雪怎么能这么大？”
温妮莎步履蹒跚地走在风雪中。
埋骨平原的冬季，比任何一个地方来的都要猛烈，今年更是如此。
温妮莎紧了紧身上的棉衣，咬了咬牙。
她的鼻尖被冻得通红。
不用说，她已经开始后悔来到这个地方了。
慕然间，她一阵恍惚，眼前的场景骤然变幻起来，猩红色的瞳孔微微转动。
那个身着残破黑袍的巫妖站在骨龙的头颅上，转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她猛地打了个冷战。
“火。”
一个半圆形的红色火弧出现在她的身前，将身前的积雪燃烧溶解。
“风。”
气流如同一双翅膀般让她的身体腾空而起，径直超前飞去。
火焰将积雪溶解开来，身前的道路畅通无阻。
快，再快！
她必须尽全力赶到那里，否则自己能够带回去的恐怕就只有一个空洞的噩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