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番外:江清月篇二
后来,离开姑苏前,秦顾跟我埋汰:“江清月啊,他到底有什么好?”
我认同他的话:“你说的对,哪里都不好。”
“别死心眼儿。”
“我真的没有死心眼儿。”我说真的,我看着哪里死心眼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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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面对孟贞,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要忍耐,终究在她面前低眉顺眼的判若两人。
她几乎没有怀疑我就是江清月。
大概因为我从前不对任何人忍让,哪怕她扇我几十个耳光,我也不肯嘴上服一句软。
她如何能相信,有一天我跪在她面前,奴颜婢膝的伺候她。
看着她隆起的腹部,想到那里面是沈霄的骨血,有一瞬间我想象到他们缠绵欢好的画面。
我必须心如死灰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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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要孤军奋战许久,才能报仇血恨,却莫名的轻易。
我要做的事,我要对付的人,沈霄都先一步做好,把成果捧到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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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沈霄对孟贞的狠,我不太明白。
他曾经那么宠爱孟贞,怎么就忍心叫她变成了活死人?
我以为的沈霄,不是多好的人,也不应该是这样凉薄心狠的人。
或许是孟大司马过于嚣张跋扈,终究挡了沈霄的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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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无意间对沈书宁说:“沈怡和纵儿明明亲姐弟,却一点儿都不像。”
沈怡是孟贞和沈霄的女儿,纵儿是我和沈霄的儿子,自然是亲姐弟。
沈书宁诧异的看着我:“亲姐弟?你怎么会认为是亲姐弟?他没告诉你吗?”
他什么都没告诉我。
这么多年了,我才听到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版本。
在这个故事里,沈霄从来没有喜欢孟贞,甚至是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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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父亲当年的真相。
他深深叹了口气,决定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最后说:“清月,爹是不是错了?”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跌跌撞撞的起身,直奔旧时府邸。
我从院子里的泥土下挖出一个箱子。
箱子里是许多许多的信。
我一封一封的拆开,一字一句的看过去。
信上,许多话他在重复的说,许多字迹有些颤抖,无一不是在诉说他的衷情,诉说他难以宣之于口的无奈。
他在求我,求了我很久,求我不要放弃他。
求我不要轻易将终生许了别人,求我给他两年的时间。
我抱着这些信很心痛,泣不成声,直到天黑我还在坐在那棵树下,抱着那一堆信。
不知天黑了多久,父亲找到了我。
他已经年迈,年迈的身子躬着腰,满怀歉意又心疼的对我说:“闺女,是爹错了。”
我摇摇头,安慰他:“不是的,是我自己的错。”
是我对他的付出视而不见,我总是劝说自己他是有利可图,并非为我。
可他难道真的不是为了我吗?
我弃他,留他一人困守在无人之巅,他学会了放手,成全了我,从未埋怨我一句。
我心疼他,这么久了,我才晓得心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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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厚着脸皮叫江纵帮我约他。
江纵吃惊的对我说:“娘,你想干嘛?”
“没啥,叙叙旧,”我解释道,“我跟皇帝是老朋友。”
江纵异想天开:“你该不会是想贿赂皇帝,叫皇帝待我好一点?娘,这个世道没你想得这么简单……”
我纳闷:“你看起来老娘我像是这么蠢的人?”
江纵点头:“的确不太……”
我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叫你约你就约!”
江纵欲哭无泪:“皇帝会以为我娘有毛病的。”
沈霄会怎么想我不知道。
但我似乎能笃定他会来的,这些年,他的确对江纵很不错。对我也还行,只是对我的态度他没有摆在明面上。
在揽月楼里等着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以至于忘了点菜。
他坐在我面前,我还是不知道能说什么。
所以我把话头抛给他。
“我年纪越来越大了,等不起了,你要是再不把话说明白,我可就拉倒了。”
结果他直接跟我提退位让贤?
我不是要这个。
他早就允我宫里宫外来去自如,我没有必要逼他退位来成全我的自由。
我只是要他亲口解释当初的种种,好给我个台阶下。
只要他给了台阶,我就抱住他,不再放开了。
……
我主动告诉江纵,这是他的生父。
江纵也不问清楚这是谁,喊了宣王就跑没了影。
但是沈霄很高兴,他像个孩子一样,有点儿激动又小心翼翼的问我:“我真的可以认他吗?”
我反问:“不然呢,你还有其他小孩继承江山?”
他早就明目张胆的动了这个心思,还无数次试探我会不会同意,否则我也不敢直白的说。
那天晚上,沈霄突然问我:“为什么我做了皇帝你就不要我,江纵做皇帝你却能同意?”
他的意思大概想说我双标。
我不好意思解释,其实我以为他做皇帝是为了皇权,也为了得到白月光孟贞……
可是说出来大概显得我很蠢。
我胡扯:“大概是因为我在乎你更多,在乎的多就介意的多。”
沈霄狐疑得看着我。
我泄了气,实话实说:“你亲口告诉很多人,你喜欢孟贞,做皇帝前前后后你又待她那么好,我以为……”
沈霄被气笑:“当时三皇兄对你有意思,我只能说我喜欢孟贞。”
我说:“哦,你说是就是吧,反正你说了。”
“本来就是事实啊,”他越说越急,“你没见我是怎么对待她的?你看不出来我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吗?很多年前我就告诉过你,我只喜欢你一个,你怎么不信?”
我哑口无言。
然后他问我:“是不是你宁愿不信?你宁愿说服自己我不爱你?”
有很多时候可以看出端倪。
大约是我不想去信,我故意的。
我宁可心灰意冷,也不愿意对一个皇帝抱有期翼吧,可是这对于他不公平。
他有些失落的说:“江清月,我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转过身要出去。
我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软声道:“过去的事就不要问了,好吗?我们还有以后。”
他身子有些僵:“我去小解……”
我马上放开我的双手。
他很快回来,站在我面前有点尴尬。
很久很久不相处,我们仿佛陌生人一样,他连主动抱我一下都不敢。
彼此尴尬了一会儿,他说:“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宫……”
“不早了吗?”
我手指勾住他的腰封,解开。
随着那条镶白玉哑光锦腰封落在地上的声响,他仿佛失了禁锢一般拥住我,吻住我。
他隐忍着问:“那天我有没有强迫你?”
事实上,被他忘掉的那一晚,他还是胆子小,谨慎的询问我好几次,最后还要大发慈悲的说放过我。
我需要他这么好心?怎么总把人撩拨起来了就撂摊子走人?
当时我瞪着他,沉声说:“我就知道你对我提不起兴趣,下次别为难你自己了。”
他说:“有兴趣的。”
所以后来他强调我没有拒绝,又被我不肯和离的回答气得双眼通红。
有点想笑。就他,这方面他一向怂得很。
“你以为你那么有种?”
然后……他用实际行动让我领悟到我错了。
……
如此几番,浑身好像被碾过似的。
他从后拥着我,咬着我的耳朵逼我回答:“我有没有种?”
真是个倔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