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映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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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火中送碳

许映初亲手缝了一个香囊,绣上了张淑兰的名字。

她看着成品,心想,自己虽是烟花柳巷出来的女子,女红自是不差的,却不知和那张淑兰比起来如何。

柳文煜回来之时,看到的是许映初坐在床边,双手捧着一个香囊,无声的掉眼泪。

“怎么了?”

柳文煜温声问着坐到她身旁,拿过她手里的香囊,眉头皱了一下,“为这玩意儿哭什么。”

许映初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别过脸去,“有那么多女子爱慕将军。”

柳文煜道:“你知道的,我只有你一个,旁的人我都不要。”

许映初摇摇头,仍是哭:“她可是镇国公府的孙四小姐,她们都说你会娶她的……我好怕你不要我了。”

“瞎想什么,”柳文煜把她搂进怀里哄,她哭起来的时候鼻头红红的,眼泪珍珠一样往下掉,更加惹人怜惜,他吻她的眼泪,温柔道,“你怎么不信我,偏偏听她们胡说八道呢?”

许映初说:“我信你,我不信的是这世道,只要你没有明明白白的拒绝,总有无数莺莺燕燕向你涌来……”

柳文煜失笑,“我还不够拒绝的明白?哪个不知道我非你不可?”

他钟爱一个妾室的事,莫说金陵城百姓,就连皇帝也是知道的,她还要如何呢?

许映初将杏唇咬的苍白,低着头不再言语。

柳文煜耐心问她:“你要我怎样做?”

许映初抬眸看了他一眼,他眼底是溺水温柔,语气柔和的棉花一般,仿佛此刻只要她提,他就全部答应。

可她要说出口,还是需要一些勇气的。

她也怕一旦说出来了,他会斥责她不懂分寸,得寸进尺。

可她还是说了,“你能当着外人的面,把香囊还给张淑兰吗?你告诉她,你们之间没有可能,请她不要这样做了,好不好?”

柳文煜捏了捏她因紧张而绷紧的脸颊,笑着说:“以后想要我做什么,直接说便好,我自然是听你的。这样吧,我看看什么时候人多,也让大家多看个热闹。”

许映初的眼泪不争气的涌出来了。

镇国公府的地位她是知道的,他居然为了她肯得罪镇国公府的人。

“你这样惯着我,我更加不想让你娶别人了。”

柳文煜哄着她说:“要我说多少遍你才信,不会有别人的。”

……

几日前。

柳文煜听张知曳说起:“我那嫡母在打听你们柳家的是非,你们家最近可要留心着点。”

“孙红绫?”柳文煜若有所思。

这女人名声不是太好,权贵夫人圈子里的都爱背地里说她是非,想必为人是不太行。

张知曳喝了几口酒,心直口快的说道:“令妹柳妃娘娘行得正坐的端,无从挑刺的,我嫡母便动起了从你柳门入手的心思。这后位之争哎,总是踩着别人才能上去的。柳兄,我是个文人,实在不屑嫡母那种行径……”

历来庶子与嫡母面和心不和也是常事。

柳文煜向他道谢,却也未必尽信,叫人打探了一番。

果真确有其事。

……

张淑兰么?

镇国公府的人还敢送香囊到他府上来,就不怪他柳文煜不给颜面了。

-

张淑兰遭此羞辱,在镇国公府寻死觅活了几日。

孙红绫怕女儿真一头撞死了,心力交瘁之下,在张云麾面前一顿抱怨。

“兰儿根本不会女红,怎么可能绣了香囊去送柳文煜呢?”

“也就是他柳家人有意要给我们难堪。”

“这事儿都怪知曳,知曳怎么就把兰儿带去这种场合抛头露面,他这是要毁了他妹妹的名声啊!”

张云麾不紧不慢的说道:“既然毁了,她寻死是对的,端出烈女的模样来,才能叫人信她是被冤了。”

孙红绫尖声道:“你说的什么话!你叫兰儿去死吗?!”

张云麾眸中的厌烦转瞬即逝,他喝了口茶,语气沉沉。

“这档口,保住淑婷才是紧要。”

孙红绫知道这个道理,可要其中一个女儿去死,她是万万舍不得的。

左思右想也不成,孙红绫道:“咱们同柳文煜去圣上面前对峙!我非要他说清楚那个香囊怎么来的!”

孙红绫信女儿,女儿先前虽的确爱慕过柳文煜,可叫她送香囊去示爱,这是她做不出来的。

张云麾想也没想就否决了:“胡闹。”

柳家一门三员武将,尤其柳文煜的兄长柳文炀和父亲柳洲勇正在边关平乱,屡屡捷报传回皇城,皇帝大喜,有意等柳洲勇凯旋回朝时升其为太尉。

他柳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

再看柳文煜和张淑兰,一个是对朝廷有功的少年将军,一个啥也不是的闺阁小姐。

他们若去皇帝面前对峙,皇帝只会责令他永昌侯对闺女严加管教罢了。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孙红绫气急,用力坐在圈椅上。

她心想着,这的确也得怪张知曳,若不是宣王给他办洗尘宴,他把兰儿带去寻芳阁,哪来这档子事?

这样想着,她说道:“知曳回来这么些时日,侯爷去看过他没有?下人说他整日同个丑陋的村妇在一块儿,废寝忘食的,侯爷可要去管上一管,免得叫他丢尽了侯爷的颜面。”

她可打听过了,张知曳每日最多也就出门一个时辰,其余时候都闷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去,无论是出门还是回来,他身边都雷打不动的有那个满脸麻子的女人。

-

张知曳给他自己的院子起名为听风阁。

源起他院子外的那一片小竹林。

风起,竹林沙沙作响,他常常听着风声入睡,便兴起买了块牌匾,题上听风阁三字,挂在了门口。

张云麾大步踏入听风阁内,江清月正在院中石桌上喝茶,手里拿着一本民间话本。

看清来人,江清月的手下意识一抖,茶水散开些许。

是这个人,他终于来了。

他比十五年前老了许多,可这张脸,她到死都是记得的。

她潜藏在心底的,幼时对这个人的恐惧,触不及防的涌出心头。

顷刻之间,她已出了一身薄汗。

张云麾看到她时亦是一愣,天色已晚,只凭月光照亮了院子。

他瞧不清女子面纱后的一脸麻子。

却能看到面纱外如画眉眼,和眉尖那朵艳丽的凤尾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