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姚夫人笑着道:“大少素来从容,今日也迫不及待了。少夫人如此样貌,大少定是喜爱万分的。他日夫妻恩爱,白头到老。”她见江净薇不语,知她害羞,低声道,“少夫人,我帮你把喜帕带上,等会儿大少要来开门了。车子是茶色玻璃的,你若是想瞧大少的模样,可以掀开一角看的。外面是瞧不见的。”
江净薇听她调笑,脸已经红得要滴血了,哪真敢这么做。只听得,车外声音乱哄哄一片,有一个大嗓门的人说道:“大少,吉时到了,可以帮新娘子开车门了。以前是要踢轿门的,今儿就踢一下车门充数吧。”
江净薇在喜帕里什么也瞧不见,只感觉到有人“啪”一声拉开了车门,将车门轻轻踹了一下。接着,有双厚实有力的手搀扶着她的肩膀将她带出了车子。耳边传来无数的起哄声,嬉闹道贺声,传入耳中只觉远在天边似的。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他灼热的温度,透过层层衣物,毫无遗漏地传了过来。鼻尖俱是他强烈的男子气息,从未与男子这般亲密接触过的净薇只觉自己僵硬如提线木偶,一举一动完全受他控制。
出了车门后,他便将她放开了。姚夫人道:“大少,你在前面走,我扶着新娘子。你只要将手中的红绸的另一端交给新娘便成了。”
江净薇在姚夫人的搀扶下,在赫连靖风的牵引下,一步一步跨进了赫连督军的府邸。又依着古礼拜了天地,高堂,夫妻交拜后,便有人将她搀扶回了喜房内。
才刚在房内坐下,姚夫人又进了来,连声告罪:“少夫人,刚刚那个是旧式的婚礼。因为督军现在的地位,有一些外国报纸也要求来报道这次婚礼。所以不得已,督军又安排了让这些外国的记者拍几张照片。辛苦您换一身衣服去应付一下。”
江净薇有些愕然,但随即也平复了,到了赫连家又岂能由自己作主呢!她应了一声,姚夫人已招呼喜鹊和江净荷了:“净荷小姐,喜鹊姑娘,你们与我一起来帮少夫人换衣服吧。”
喜鹊和江净荷赶忙七手八脚地翻出了几件衣服,供江净薇挑选。
“今日是大喜之日,这红色是最好的,象征着少夫人尊贵庄重的身份地位。”最后,姚夫人做主选了一件大红色的刺绣旗袍替江净薇换上,又帮她配带了成套的首饰,打扮好一切。
姚夫人满意地夸道:“少夫人花容月貌,真是穿什么都好看。这珠宝也是跟对了主人了,瞧夫人带着就像画里出来的人物一样!”
江净薇脸皮薄,被她夸赞得大为不好意思。
记者拍照的地方在督军府的西式大厅里,厅里铺着舶来大幅手工地毯,踏上去柔软无声。地毯的尽头,此时正有一个身着戎装挺拔的身影背对着她。
他对着的那面墙上悬挂着一个由各色鲜花装饰成的巨大花团,下面垂着五颜六色的各种丝带,十分好看。江净薇一出现,四周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江净薇深吸了一口气,从容大方地微笑抬步,随着姚夫人的步伐优雅得体地迈进了大厅。
那人含笑着转过身来,在闪烁刺眼的光灯下,江净薇终于与他四目相对。他的五官深邃犹如雕刻,目光锐利有神,下巴还有一痕明显的凹陷……这一刻,江净薇脑中却似被炸弹击中,轰然作响。
此人便是在江南学堂旁边的茶楼遇到,后来在小巷挟持她,被她救回府,却又无声无息消失地那个人。
怪不得当时在酒楼觉得他看她的眼光,奇奇怪怪的,如看着自己的所有物一样,无礼地紧。此时此刻,江净薇终于是明白了过来。
两人之间愈来愈接近,赫连靖风绅士地向她伸出手来,而后他扶着她腰站在了锦簇花团之下。随身的侍从们站在离他们几步之远的地方,同时扯动着花团上的丝带,花瓣如雨,袅袅婷婷地从空中缓缓地飘洒到他们身上。
四周的摄影机快速的转动着,闪光不断……
江净薇大方得体地微笑,配合地满足所有众报社记者拍摄要求。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受到赫连靖风搂着她腰畔手臂的力度紧了紧。她不由地抬眼瞧了瞧他,只见他虽然微笑如常,但眼中隐有一丝不耐了。
身边站着的侍从皆是极机灵的人物,平时里随大少出入,又岂会不知,只见靠他们两人最近一个侍从,向各路的记者抱拳道:“辛苦诸位了。请诸位去偏厅吃茶休息。”
众位记者拍得也够交差了,大家便说笑着收拾了相机等物品,跟随着听差出了去。
偌大的西厅一下子只剩了下寥寥数人。姚夫人道:“大少,这次送新娘回房的任务就交给您了。”说着,也出去了,到了门口,却停了脚步,回过头朝净薇笑了笑。
江净薇被她笑得有些赦然了。她平素心绪起伏不大,但今日却是极不同的,加上身边的这位名为丈夫的男子浑身散发着的强势气息,令她心中忐忑不已。
她将前因后果略略穿插了一下,已明白当日在茶楼,赫连靖风是故意去看她的。就像商人挑东西一样,若是她这个江家大女儿他不满意的话,还是有江净蔷江净荷两人备选。江净薇来之前本是知道自己的处境的,现在更是清楚明白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在江南被人袭击受伤,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如今四方势力呈胶着之态,赫连家正打算与她们江家结盟,人又在江南,自然不肯能是父亲江海权派人动的手。南部西部想必早已得到消息,暗杀赫连靖风,对他们来说是一举两得之事,一来可除去一个心腹大患,二来便可破了两家结盟之事。至于她无意中救他一事,实在阴错阳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