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老实人?
在梁莘心中,高俅是一个相当了不起的人。
或者说,他是适者生存的典范。
就凭高俅刚才见到自己那一跪,梁莘心中就清楚了,高俅的成功不是偶然。
更何况,高俅还确实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可用。
猛然间,一个灵感从梁莘脑袋里冒了出来。
去大牢。
开封府大牢。
虽说,赵佶不再是开封牧,梁师成也不再是临时担任开封府通判,但梁莘要进大牢,也不是难事。
高俅的到访给了梁莘灵感。
作了一些安排之后,梁莘到了开封府大牢,这里关着一位重臣。
任伯雨。
新法一脉与旧法一脉斗法的牺牲品之一。
任伯雨一见梁莘,抬头就喷出两个字:“竖子!”
梁莘没说话,扔进去一个小包。
任伯雨只是盯着梁莘看了几秒,拿起了小包。
小包里,一封家书、一份奏疏、一封没有署名的检举信。
检举信的内容,是关于任伯雨的儿子。就是这未经查证的信,却已经把他儿子关进了大理寺。
家书,是任伯雨的元配妻子生病,家人写信告之,似乎病的很重。
最后,曾布亲笔所写,要贬任伯雨去很偏僻的地方。
梁莘站在那里,看着任伯雨。
任伯雨看完信,一脸的平静:“若是将死之人死去,且苟活着的人辜负朝廷,也应当从此诀别。如果不这样,上天难道会枉杀无罪之人吗?”
梁莘蹲了下来,平视任伯雨的眼睛:“你这么一个老实人,欺负你,你肯定不会还手,对吧。”
任伯雨依然很平静:“笑话,老夫只要不死,还有一只手能写,有嘴能言,必将弹劾你父子二人。”
梁莘反问:“就我父子二人吗?”
任伯雨想了想:“章惇、曾布、韩忠彦、张……”吧啦吧啦,好长一段人名。
梁莘在怀中摸了摸,拿出一本奏疏递了过去。
此时,任伯雨才反应过来,这是奏疏。
没批示的奏疏不应该从皇帝的书房中被拿出来。
任伯雨接过奏疏的同时说道:“老夫又多了一条弹劾你父子二人的罪名,这奏疏岂能……”任伯雨说着停下了,因为他翻到的是陈次升的那本,就是请求台谏由皇帝直接任命,不经三省的那本。
看任伯雨沉默,梁莘这才开口:“我请了名医许家安排一名高徒前往你家乡,救治你妻。若无法救治,也尽可能保证多活几日,安排舟车将其带到汴京来,让你们见最后一面。若可救治,安稳之后也会来到汴京来让你们团聚。”
“你儿子的事情,你自己解决。”
“韩家,纵容家仆欺民,千顷之地荒了,却还在强收佃户的税赋。范纯礼保你为工部尚书,你少点弹劾,去管管黄河的事情吧。我爹不是好人,我也不是。但我爹是官家的家奴,就要为官家办事。”
任伯雨盯着梁莘:“范公高义,他怎么会托你这种人办事。”
梁莘回答:“我妻曹氏长房嫡长女……恩,简单一点吧,曹旸称呼范纯礼为叔祖外公,应该是这么叫的,其母是范纯礼长兄的长女。我岳父正在领军西征,看看这个。”
又是一份奏疏,内容是太庙起火,什么大不吉利,要求西征退兵之类。
梁莘说道:“一大堆人跟上来,韩忠彦这老家伙摆明了不安好心,我岳父在河湟作战,曾布在捣乱,他在悄悄添柴。”
“还有,有人要销毁司马光的那套书,通鉴。我是真心舍不得那书就这么被毁。”
任伯雨站了起来:“为大义,老夫为你当一次马前卒。”
梁莘低喝一声:“来人,开牢门,准备衣冠迎任公复职。”说完,从怀中取出一份诏书,内容大概是:朕既发布诏令,广开言路,便不得以言为罪……
然后,又是一份清单。
任伯雨被抄家,总共才抄出了三贯又五百钱,就是书挺多。
汴京城中,所有被抄家的官员,他家最少,倒数第三名也有一百多贯钱呢。倒数第二是李格非家,差不多十贯钱。
有小太监捧着一盘小银锭过来。
任伯雨也没多想,只当是官家赏赐的,用小布袋一装,回家。
当天,任伯雨写了十七份弹劾奏疏。
休息一晚,次日,吃了些粗茶淡饭,继续写。
终于,又一个大朝会的日子到了,任伯雨写了一百零九份弹劾,亲自拿筐背着,上殿。
赵佶、还在宿醉之中。
恩。
说宿醉可能不准确,像是章惇等人,去桃源阁在二更天过后,就陆续回家了,留下的都是闲人。
赵佶呢,喝到丑时末。
如果不是王浦在旁劝说,马上大朝会要开始了,赵佶还不愿意离开呢。
话说,舞台上的舞姬腿都软了、乐工手指头都没知觉了。
从傍晚开始,到凌晨三点,基本上没人能撑得住。
就这样,也不敢停。
停下,赵佶就会发飙,后果很严重。
桃源阁的掌柜已经在思考,要不要准备三班乐工,然后扩大比赛规模,别只让六个楼来比,这样人撑不住。
十二个正楼,他们有的是人,多派点人,也能让人也能轮换着歇歇着。
大殿之上,这次不是帘子,直接上屏风,很厚的那种,根本就看不到屏风另一侧的那种。
曾布确实是怀疑了。
但看看四周。
老实人韩忠彦站在没动,枢密正使范纯仁站着没动,礼部尚书范纯礼站着没动……
他思考,要不要安排去试探一二的时候。
一人从殿外,大步入殿。
然后,将一只筐放在大殿正中。
“官家,臣弹劾右仆射韩忠彦……
“官家,臣弹劾左仆射曾布……
“官家,臣弹劾虽然致仕,却为贼的老贼章惇……
“官家,臣弹劾大太监书艺局总管梁师成……
“官家,臣弹劾……
被封印了一个多月,关在牢里的任伯雨出笼了。
火力全开。
整个朝堂所有人都不由的打了一个哆嗦。
当初,新法、旧法两脉,下了多大功夫,才把这位送进牢里,曾布成为左相之后,又下了多大功夫想把这位贬到偏远的地方去。
谁想,怎么就突然出来了。
而且看官服的颜色。
紫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