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瞒天过海
要么，憋着，死亡。
要么，释放，破阶。
小雨滴哭了起来：“怎么办啊……小雨滴不行啦，小雨滴不想死，小雨滴还有好多好吃的没吃过，小雨滴想吃香喷喷的烤肉……”
这提醒了殊华：“说得对！没什么是吃不能解决的，一顿不行就两顿！我想到办法了！”
最后一丝属于玄宥的灵力被炼化，她反手抽下吞星，对准左脚腕上的陈旧伤口，用力切下。
她的神魂身躯虽然经过多年修复，缝合处仍然脆弱不堪，一旦裂开，就会变成筛子眼儿，灵力漏得“哗哗”的。
普通修士就算受伤，灵力消耗也很有限，没人会像她这样，也不会有人意想得到。
现在她就要变废为宝，利用这个原本致命的缺点，排出体内多出来的那一部分灵力，平安渡过危机。
只要还活着，失去的就能再吃回来。
“痛死树了！”小雨滴尖声哭喊，忙活着及时止血。
狱室大门“哐当”一声巨响，一群仙族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当先一人身着华贵的玄锦法袍，白面微须，血红凤眼凶狠地盯着殊华，其状可怖，几欲噬人！
正是玄宥之父、上清界玄鸟族长玄漓。
殊华坐在疯狂旋转的气涡之中，平静地看着玄漓走近。
玄漓忍耐地双手紧握成拳，咬牙低吼：“妖女！速速交出我儿神魂，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殊华摇头：“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我什么都不知道。”
玄漓仇恨地瞪了她一眼，回身恭敬行礼：“陛下，您看到了，此女凶残至极，冥顽不化，灵泽却总是偏袒于她，说没有目击者，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她是凶手，现在，微臣便请陛下与诸位见证！”
殊华顺着一瞧，只见玄漓身后，一名年轻仙君高举着一件奇怪的法宝。
那是一枚墨蓝色的圆球，圆球正中镶嵌着一只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睛。
刚对上那只眼睛，强烈的可怕气息迎面扑来！
殊华瞬间窒息僵硬，神魂震颤，双眼更是剧痛不堪，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瞎了。
小雨滴惊叫：“好霸道的法宝！你是不是瞎掉了？”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殊华相信自己的直觉，她挣扎着整理好衣服，对着那只眼睛认真拜了三拜，说道：“拜见陛下，殊华冤枉！”
玄漓颇为意外：“你知道这是什么？”
殊华理所当然地道：“不知。但你既然对着它行礼，那就说明它代表着陛下的威严，陛下护得苍梧境万千生灵安宁，理应敬重。”
这话没错，却让玄漓感到恶心：“巧言令色！陛下公正严明，绝不会被你蒙蔽！陛下！这半妖来历不明，卷宗记载，她才醒来就吸光了整个骊山道的灵气，那她也很可能吸食了我儿的灵力！她就是凶手！”
殊华惊愕地道：“玄族长怎么冤枉人呢？断案凭的是证据，可不是想当然！身为修道之人，吸收天地灵气那不是应该的吗？我确实能吸收一些灵力，但并不能炼化……”
“眼睛”中传出一道威严冷漠的声音：“玄漓，找出证据。”
“请陛下稍候，证据马上就有了。”玄漓指着狂暴的气漩，不怀好意地道：“看这气漩大得，忍不住了吧？妖女，你再不突破进阶，必会爆体而亡。”
殊华无辜地道：“可我没有要突破进阶呀。”
玄漓放声大笑：“都这样了还要否认！还想等着灵泽赶来救你？等不到了，他应陛下急召远在仙庭，就算想要替你遮掩，也是有心无力。再不然，你是想要报答他对你的庇护，爆体而亡？”
殊华满脸震惊和无辜：“我实在听不懂玄族长的话，仿佛我能与灵泽司座有啥私情似的。即便我想，那也高攀不上啊，隔着天和地那么远呢。要说司座护我，他身为主审，案件未明之前，保护嫌犯安全不是应尽之责么？你接二连三派人私闯督察司狱室暗算我，难道要放任你随意弄死我才叫不徇私？若真那样，何必设置督察司呢？三界法度何在？陛下威严何在？”
死半妖居心叵测，竟敢当面挑拨仙帝对他不满！玄漓慌张地看向“眼睛”，仙帝多疑又好面子，并不好糊弄。
“眼睛”中没有传出任何声息，这种异常安静让玄漓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他愤怒地挥掌想要击打殊华：“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派人暗算你了？”
对，就是这样，赶紧动手打她啊！殊华期待极了，谁知玄漓却在最后关头冷静下来，收回灵力冷笑道：“我敬重陛下，谨遵法度，等你自动现形。”
现下的情况，他无需多做什么，只需静候殊华自己送死就好，被她激怒提前动了手，反倒显得自己心虚似的。毕竟仙帝身边还有一个灵泽等着抓他错漏。
反正结果都是，殊华犯罪事实确定，灵泽包庇渎职罪责确定。
与此同时，仙庭宝殿。
一面巨大的水镜悬在空中，镜中，狱室内的情形一览无遗。被急召而来的仙庭官员聚在一起，互相交换着眼色，都觉得这案子不可能再反转了。
一名玄鸟族老阴阳怪气地道：“幸亏乾坤眼能够窥得万里之外，让咱们看到恶人现形。否则又要被巧言令色、居心叵测之徒蒙混过去了！”
众人同时偷瞟灵泽，看他要如何反应。多年前的那场大屠杀，仙庭各族多少都有族人折在里面，这冤仇难得化解，即便不敢报仇，看看凶神出丑也挺好。
灵泽面无表情，微振法袍。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集体后退，只当他恼羞成怒，又要大开杀戒。有那胆子小的，已经忍不住向仙帝求救：“陛下！”
宝殿深处珠帘静垂，仙帝隐身其后，既不露面也不出声，只有强大的神意散发出来，铺天盖地，不容反抗。
灵泽并无畏惧之意，他冷静地注视着珠帘深处，缓声说道：“陛下，此案已破，卷宗在此。”
银色卷宗在他掌心浮起，再被灵力缓缓送到珠帘前，正要往里探，就被一股更加强悍霸道的力量狠狠夺走卷宗，顺道击散了属于灵泽的灵力。
灵泽睫毛都没颤一下，淡漠地收回了力量。说起来，他有将近六百年未曾见到仙帝这位苍梧境之主了，对方的修为确然又高深莫测了许多。
片刻后，仙帝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既如此，便再等等。”
显然，灵泽送上去的卷宗非同一般。
玄鸟族老惊疑不定，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
那些围绕在殊华身边的狂暴气漩，非但没有继续变强，反而越来越弱，渐趋平静。
玄漓惊觉不对，厉声叫道：“妖女！你究竟做了什么？”
“抱歉，我修为低下，灵力不够，实在进不了阶啊！另外，既然陛下垂怜，给了澄清自辩的机会，我便无论如何也不会自爆。”
殊华跪坐于地上，仍旧是那副可恶的无辜模样，只是语气里多了几分激昂期待。
“清者自清，我一定要好好活着，正大光明地走出督察司，让那些为了苍梧境浴血奋战的伙伴们看看，并没有什么界别歧视！陛下对待来自幽冥界、山海界的低阶修士一样公平仁慈！我们都是陛下的子民和战士！”
“！！！”仙庭水镜旁，仙庭官员们面面相觑。
灵泽仍是那副八风不动的冰冷模样，仙帝则是发出了不明意味的一声轻笑。
这么一来，众人便都知道了结局，玄漓输了，输惨了，
没有确切罪证，半妖又是如此巧舌如簧，先证明灵泽与她不可能有私情，又抓住了玄漓目无法度、不敬仙帝的事实，再扯上现今苍梧境的危机与界别歧视等敏感问题，将仙帝陛下高高捧起，方方面面都拿捏到了，她必须赢！
玄漓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到此，他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的儿子回不来了。
最后的希望破灭，只剩下滔天怒火和刻骨仇恨。他愤恨地瞪视着殊华，却见这奸诈狡猾的低贱杂血对着他，勾唇而笑。
笑容一闪即逝，饱含讥讽轻蔑挑衅。
玄漓最后的理智被击碎，猛然轰出一拳，嘶声怒吼：“巧言令色的奸诈妖女！纳命来！”
终于挨打了！殊华如愿以偿地飞撞到墙上又跌落下来，左脚自脚腕处生生断成两截，成功地遮掩了之前被她故意切开的伤口。
与此同时，玄漓竟然也倒飞出去，被手下扶住才堪堪站稳。
当然不是殊华干的。
出手的，是那位负责举着“眼睛”法宝的年轻仙君。
“和光！”玄漓气血翻滚，又惊又怒：“你……你怎么敢！”
和光恭敬地行礼，语气更是温和：“玄族长息怒，此是陛下之命，案情未明之前，务必确保嫌犯安全。苍梧境，再也经受不起折腾了。”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玄漓再怎么愤怒，也不敢和仙帝公然作对，只能恶毒地盯着殊华看了半晌，冷笑三声，扬长而去。
殊华捡起断裂的左脚自己接上，一边缝合，一边虚弱地致谢：“多谢仙君秉持公道，护我周全。”
“理应如此。为证道友清白，还请接受检查。”和光扫一眼她的左脚，将一蓬青光缓缓推了过来。
殊华不知这青光到底是什么，只感觉得到非比寻常，绝不是什么普通的搜魂术可以比拟的。
小雨滴也感觉到了危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仙庭没一个好的，咱们会成残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