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恒温”的寒冷
不知多久，电脑屏幕中的内容依旧是停滞在了桌面壁纸上。
在这个特定时间段内，望着某个不存在的方向发呆，似乎是成为了这个黑发少年的习惯。
星河。
17岁。
就读于秋叶原附属高中，今年是高中三年部。
准确来说，他应该算得上是一个留学生。
又或者是一个，因父母双亡的一系列复杂因素，而获得了暂住资格的普通人。
在国内，也没什么亲戚，如今，是实实在在的独身一人。
星河的眼眸望向远处，似乎是想到了小学时期来到这里，直至现在的种种回忆。
忽然，阵阵铃声响起，打破了星河出神的状态。
他低头看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备注。
【人见元基】
这是很有昭和风格的名字，搭配了个算是罕见的姓氏。
一般来说，听到这个名字，多半能够联想到一个目光伶俐，浑身筋肉的中年壮汉。
配合上柔道服可能会更加方便食用。
但实际情况，却是有些一言难尽……
具体是哪里一言难尽，就是“大概是那种”的一言难尽。
他也是星河从小认识到大的朋友，算得上是发小了。
星河那有些懒散，又有几分厌世感的眼眸久久注视着手机屏幕。
直到都要感觉对方可能会随时挂掉的时刻，才拿起了手机。
那边充满少年感，又或者是乱入了几分少女感的……男性声音传来：
“是……星河吗？”
星河瘫坐在靠椅上，淡淡回应：
“嗯。”
那边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你接电话了！那应该不算是没遇到什么危险，我还以为你遇到了什么旧伤未愈之类的特殊情况！”
“太好了！”
“太……好了！”
星河的语气依旧是散漫：
“我没事。”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甚至我都以为要失去你这个挚友了！”
星河的语气不变：
“你这样，有点恶心。”
“不过，关心收到了。”
那边的声音变得有些浮夸：
“这么说我可是会很伤心的呜呜呜！”
“更恶心了。”
“……”
沉默良久：
“所以，你那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嗯。”
“所以，让你这么着急，到底是什么事情？”
星河很平淡的用满是气声，导致略微沙哑的声线，描述了一件充满了魔幻色彩的事情：
“邻居喝醉了酒，趁我出去的时间，跑到了我的房间里，睡在了我的床上，就这么简单。”
那边再次沉默片刻：
“……所以你为什么能保持这么平静，这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是一种恐怖故事中的情节了吧？”
“比如，突然睁开眼睛，从怀中掏出了一把会发光的匕首之类的，又或者是衣柜里全是犯罪团伙什么的。”
“嘶……想想就汗汗毛直立！”
星河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月色，拉上了窗帘，或许这一举动能为他增添几分宁静：
“你的幻想真是充满了青春期的笨蛋色彩。”
“还有，我家衣柜没那么大。”
那边的声音却是来了个大转弯，甚至都能透过电话信号看到那种微妙的表情：
“所以，性别是？”
“女。”
“ohhhh！”
“漂亮吗？”
“嗯。”
“所以，你们没发生点什么？”
星河坐了下去，再次靠坐在椅背上：
“我报了警，事情解决了。”
“……”
半晌后，那边才冒出来一句：
“不愧是你……”
随即话锋一转：
“不对！这完全不对吧！？”
“你好歹也是一个青春期的男性，这种事情……你选择，报警……？”
“还有，天降美少女！？这明明是上天给予的奖励吧喂！！”
越说越激动。
与回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或许吧。”
那边也是在缓缓吸了一口气之后，带着笑意叹了一声：
“也对。”
“毕竟自从那时开始，你就完全变成了这种类型。”
“就像一个，对，无趣的成年人一样。”
这回轮到星河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起码，这样不会让自己难堪。”
似乎是意识到了情绪的转变，对方的声音也是正经了下来：
“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你知道我说的什么。”
星河再次陷入沉默，只不过时间比上次要久了一些。
电话那头的话语继续：
“赔偿金应该是下来了，但是我知道，那只能勉强维持你的温饱。”
“可是，你的大学，怎么办？”
“你已经……没有多余的钱来缴纳入学费与授课费了吧？”
“要知道你想就读的大学入学费是30万円，加上授课费的70万，一年最起码都需要起码100万円的花销才行。”
星河那懒散的目光夹杂进了几分浑浊：
“不用担心，我有办法的。”
回应声无比躁动：
“别开玩笑了！一旦你的暂住资格到期，你就算是遣返回国也没有办法保证自己的生活，因为你说过，你根本没有亲人在国内。”
“也就是说，你的人生可能会就这么毁掉！”
“所以，我想要帮助你，起码，你需要考上大学，再次获得留在这里的资格才行。”
那边的语调变得低落，又迅速焕发了精神：
“你知道，我一直在打工，如果再加上接下来的半年，或许能给你提供50万円左右的资助，虽然不足，但好在多了一些希望，所以……”
“如果需要帮助，不要逞强，尤其是不要跟我逞强。”
“好。”星河答应的很是干脆，可或许没人知道他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那边又唠叨了几句，跟个老妈子一样。
“还有，你该找一个女朋友了，不然你一直这样下去，我认为，我可以认为你的性取向有问题，从而产生合理的危机感。”
“当然，是玩笑。”
“不过，你或许该放弃这种刻意疏远他人的习惯了吧，毕竟现在不同了，你的口音，衣品什么的已经融入了这里，没人会对你进行歧视，而且……这样你会一直孤身一人的。”
“而且，等你成年，如果你跟这里的女孩结婚，你也能彻底的安定下来，这是一条捷径。”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手机屏幕停留在锁屏界面，又缓缓熄灭。
结婚，吗……
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气氛久久沉默了下来。
待放下手机，星河站起身来，来到了客厅。
可这昏暗又熟悉的客厅，却是在他地心中充满了陌生的气息。
以往似是存在着温度的客厅厨房中、沙发之上、玄关处、盥洗室的门口，无时无刻在散发着刺骨的寒冷。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便走到茶几旁，将之前买来的零食拿回了房间内。
待坐到了床上，他从袋子里拿出一盒布丁，却是迟迟提不起一丝的食欲。
忽然，一股陌生的气味传入鼻腔，很清甜，足以令人陶醉。
他的手掌不自觉的摸向了略微凌乱的床单上，似乎是感觉到了一股陌生的温度。
可在回过神来过后，他却发现这一切只是幻觉，残留在手上的也只剩下了那叫做“恒温”的寒冷。
以及留在地上的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