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寒冬

羽珂坐在桌边，望着窗外纷纷扬扬下起的小雪，轻轻呵出一口水蒸气。

气温从昨夜开始骤降，街边的行道树本就不是耐寒的品种，一夜过去全都如同被寒气狠狠蹂躏过一般，恹黄色的叶子落了一地，又很快被形色匆匆的行人践踏成浊黑的泥。

真冷啊。

羽珂低头捧住热乎乎的玻璃杯，小口啜饮热到发烫的牛奶，同时选择假装听不到身边人的聒噪。

“……我跟你们说昂，前一段时间那个自称家里有矿的学长老是烦我，还动不动就甩出他的饭卡跟我说随便刷，拽得跟二万五八似的，直到昨天我带他去我家最便宜的那家酒吧，随便点了一桌酒，当着他的面喝一半倒一半，小子没等我倒完就借口尿遁了，临走还交代服务员客是他请的帐是我结的别搞错人……笑死，为了点面子脸都不要了，真是不怕闪掉他的大牙啊。”

说话的女生翘着新做的美甲得意洋洋地指点江山，她的美貌是带着攻击性的精致，眼波睥睨间仿佛带着肆意横行的刀锋，全然不顾及周遭的感受，自然也不顾及她刚刚讲述的故事中另一个主角正面色铁青地坐在她身后不远处。

“饭也堵不上你的嘴吗，虞若溪。”伴着一声幽幽的叹息，一只握着红豆包的修长手臂越过假装发呆的羽珂，无比精准地将豆包塞进女生喋喋不休的嘴里。

“唔唔……！咳咳咳……兰绫！！你个死暴力女突然发什么神经？！我化了整整两小时的妆要是花了你赔的起吗？”

虞若溪一边尖叫着一边跳起来去追打始作俑者，却被对方轻描淡写地躲开，甚至还有余力分心帮被最后一口牛奶呛到的羽珂顺气。

“不吃就走。就是因为你化的那两个小时妆我们才不得不在这里等车。”

说话间兰绫站起来，只用两根手指就制住吱哇乱叫的虞若溪，仗着身高优势，一手夹起拳打脚踢的虞大小姐，一手牵着尝试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羽珂，大步走出餐馆。

临走前她淡淡地扫一眼那个“学长”，男生立刻慌乱地低下头打了个寒噤，不敢再将愤恨的目光投诸三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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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冷啊。”

等到站在寒风中的车站，天空中飘下的雪花已密集不少。生活常识基本为零忘记添衣服的虞若溪只觉得冷气从四面八方入侵，抱着胳膊小声抱怨，自以为很隐蔽地跺了跺快冻僵的脚，果不其然收获了兰绫幸灾乐祸的冷笑。

“弱鸡。”以一米八七的身高居高临下地骄傲俯瞰一番冻得鼻头发红的虞若溪后，兰绫慢条斯理地挽起秋衫袖子，露出半截肌肉流畅的白皙小臂，“学什么不好学人家要风度不要温度啊。”

“你！”

“……咳，所以说要注意保暖啊若溪。”羽珂无奈地插入又快要像乌眼鸡一样对掐起来的两人之间，从包里抽出一条厚厚的棉披肩裹在虞若溪身上，转头就看到一脸“怎么就这小作精有我的呢”的表情盯着她的兰绫，认命地取出最后一条围巾给对方戴上，两人这才心满意足地偃旗息鼓。

说起来，明明若溪和兰绫两人，一个真·家里有矿的某不能透露家族的大小姐，一个独来独往校队主力高岭之花，谁能想到她们每天像小学鸡一样斗嘴斗得难舍难分呢……不，一般来说她们也不太会有交集的吧……

而且就算若溪娇生惯养的脾气容易争强好胜，拌嘴总要分出个输赢来，但最开始很稳重很靠谱的兰绫究竟是什么时候也变得幼稚起来了呢……

这么想着，羽珂悄悄抬头瞧站在身侧的兰绫，尽管平日疏于打扮，总是一身简单的运动服，但仍不掩她容色的秾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时候，兰绫大概就是普遍意义上的标准冷美人模板了——事实上平时她出现最多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也无愧于周围人对她高岭之花的称呼。常年运动的体格加上本身出挑的个头，使她的存在感和她的美貌一样的高。不过兰绫的追求者似乎并没有像若溪那样多，羽珂想，或许是因为兰绫强大的部分灼伤了渴望在她容貌基础上寻求脆弱美的男性尊严吧。

察觉到羽珂的视线，兰绫那双没什么温度的漂亮眼睛瞬间软化下来，有点意外地眨了眨，沉思片刻后，把自己脖子上温暖的围巾摘下来套上羽珂的脑袋，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扒掉虞若溪的披肩裹在自己身上，任由后者又气又冷地追着她毫无仪态可言地叫骂，一溜烟冲上刚刚到站的公交车去了。

羽珂：……

有点感动，但不多；有点想笑，但又觉得笑出来好像不太道德……

回想起性格迥异本该八竿子打不着的三人的相识，羽珂的思绪又渐渐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