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爱如昙花

凤姐和贾琏有过夫妻感情很好的时光。

第七回“送宫花贾琏戏熙凤”，小说隐晦地写了两人的性生活。“戏”就是床第间的嬉戏：

只听那边一阵笑声，却有贾琏的声音。接着房门响处，平儿拿着大铜盆出来叫丰儿舀水进去。

第二十三回，两人商量完事，贾琏突然来了一句：“只是昨儿晚上，我不过是要改个样儿，你就扭手扭脚的。”凤姐的反应是：“嗤的一声笑了，向贾琏啐了一口，低下头便吃饭。”

想当日，小夫妻时光何等地有情趣有性趣！

至于贾琏去扬州接送林妹妹时，凤姐心中实在无趣，每到晚间，不过和平儿说笑一回，就胡乱睡了。想必贾琏在家的夜晚，两人过得都是有趣的时光。到了第十四回林如海病逝，贾琏打发人来家报信，凤姐当着人未及细问贾琏，但心中自是挂念，耐到晚上回来，又把送信的小厮给喊进来，细问一路平安信息，并连夜打点大毛衣服，和平儿亲自检点，再细细追想所需何物，折腾到四更才睡。这细致的拾掇中有千般的用心和爱心，若非心中有爱，焉能如此？白天，为秦可卿的丧事操劳；夜晚，又为丈夫贾琏打点行装。夙兴夜寐，都是为了这个家！

待到凤姐望穿秋水，终于等到贾琏回来，闲暇的片刻，见房屋内无人，凤姐便笑道：“国舅老爷大喜！国舅老爷一路风尘辛苦！小的听见昨日的头起报马来报，说今日大驾归府，略预备了一杯水酒掸尘，不知赐光谬领否？”

贾琏笑道：“岂敢，岂敢。多承，多承。”

这一番谈话调情戏谑，又是何等地妙趣横生！

然而，到了小说的第七十二回，贾琏出现了经济困难，向鸳鸯借贾母的东西来典当，求凤姐帮忙在鸳鸯面前说几句好话，凤姐和平儿让贾琏拿出一百两银子的好处费，贾琏说：“你们太也狠了。你们这会子，别说一千两的当头，就是现银子要三五千,只怕也难不倒。我不和你们借就罢了。这会子烦你说一句话，还要个利钱，真真了不得。”

贾琏的话里暗指凤姐管家贪污，有很多私房钱。没想到，这话刺中了凤姐的痛点，凤姐听到，翻身就起来，骂道：“我有三千五万，不是赚的你的……我们王家可那里来的钱，都是你们贾家赚的！别叫我恶心了。你们看着你家什么石崇、邓通。把我王家的地缝子扫一扫，就够你们过一辈子了。说出来的话也不怕臊。现有对证，把太太和我的嫁妆细看看，比一比你们，那一样是配不上你们的。”

诚然，凤姐娘家的靠山够硬，嫁妆够豪，若把钱字挂在口头，变成夫妻之间的权衡时，只能说彼此已经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没有温情，没有信任，没有尊重，只有彻骨的寒冷。

从当初的海誓山盟、柔情蜜意到后来的分崩离析、同床异梦，这场婚姻注定没有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