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愈懂得，愈放纵

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齐眉举案”是宝玉和宝钗在一起的爱情状态，“意难平”是真实的心理呈现，为何会出现如此的反差呢？

其实，细思之，“举案齐眉”真的不是婚姻中好的状态，当孟光举起托盘仰视丈夫梁鸿时，爱情早在客气之中逃之夭夭了。说到底，举案齐眉式的婚姻，用来装点门面给别人看看还可以，真的过起日子来，里面透着彻骨的寒冷，人会被冻死的。一个被窝里相互取暖的两个人，装模作样地相敬如宾，没有占有欲，没有小脾气，过得还是日子吗？

好的爱情，不是在云端让人遥望，而是要接地气，让人感觉舒服。秋日的云可能很高远，但是冬日的烤红薯，会不会让人感觉更温暖呢？

黛玉在宝玉面前从来都有着“不失态不尽兴”的放肆，放肆背后的真实和情趣是让人感觉舒服的。“意绵绵静日玉生香”那回，宝玉说和黛玉枕在一个枕头上，黛玉道：“放屁！”这句“放屁”可能雷倒了许多把黛玉看成仙女的读者，然而静思一下，黛玉的“放屁”也就在宝玉一人面前说吧！因为亲近，才敢如此肆无忌惮，这是爱情中最真实的一面。元宵节敬酒，宝玉到各个姐妹面前敬酒，大家都斟了。到了黛玉面前，偏她不饮，拿起酒杯，放在宝玉唇边上令他饮，这是爱情中有情趣的一面。

在宝玉面前，黛玉从来不是活在诗里画里的完美女子，和现实里的你我一样，她漏洞百出。她不会伪装，更做不到圆滑世故，在外人看来，这是小性子，在爱情世界里，这才是真性情。

和真性情的人相处是没有压力感的，相反，和“假面具”的人相处，时间长了是会窒息的。如同无趣压抑的王夫人，少哭也少闹，少言也少笑，整日敲着木鱼吃斋念佛，就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压力感。我们很少看到她和贾政有寻常夫妻的模样，两人如同两个漠然的陌生人一样，无交流，无沟通。倒是赵姨娘，那么上不了台面的一个女人，贾政还老愿意在她的房间里蹭乎，可能相比王夫人的大雅，赵姨娘的大俗让贾政感觉更舒服。“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如果婚姻也变成了爬满蚤子的袍，倒不如脱掉，换上简单的、朴素的棉质睡衣，毕竟舒服比华美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