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以逸待劳,消磨耐心
肃州城外,回鹘大营。
药罗葛仁美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下令众将齐聚汗帐议事。
待众人齐至,药罗葛仁美沉声道:
“探子回报,归义军正在赶来肃州的途中。”
话音刚落,帐内嗡嗡声作响,众人低声议论着此事,狄银眉头微皱,起身问道:
“父汗,敢问张承奉差遣何人挂帅。”
议论声戛然而止,众人屏息以待,只见药罗葛仁美朗声笑道:
“是那张承奉自己挂帅亲征。”
帐内之人闻言,纷纷哄笑。
不可否认,张承奉能够扳倒权戚,确实是有几分本事。
但行军打仗可不是搞政变。
药罗葛仁美戎马半生,自诩胸怀韬略,又怎么会瞧得起一个十五岁,初上战场的张承奉。
只见药罗葛仁美意气风发的说道:
“我早有谋夺沙、瓜二州之心,奈何路途遥远,想要征伐,殊为不易。
如今张承奉领军东出,我正求之不得。
此番,我将一战而定河西,尔等为我见证!”
众将闻言,纷纷高呼着要一战定河西。
药罗葛仁美下令道:
“传我命令,全军暂缓攻城,肃州守军此时得知援兵将至,士气正盛,不宜强攻。
只需击溃归义军,城中守军的士气必然受挫,夺之不难。”
众将纷纷领命。
正如药罗葛仁美所料,肃州守军得知归义军东出,士气为之一振。
只不过龙拂延刻意隐瞒了张承奉亲征的消息,显然也是对张承奉是否有能力指挥作战,心存疑虑。
......
瓜州,晋昌县。
当张承奉长途跋涉的来到瓜州城时,迎接他的张文彻却黑着一张脸。
“这是何人惹恼了先生,着实可恶,先生尽管报上姓名,我定为先生出气。”
张承奉嬉笑着说道。
张文彻没好气的看着他:
“使君不纳我言,执意出兵,但也只需派遣一名大将即可,怎能亲自来到前线。”
说着,张文彻看向罗通达,冲他发泄心中的怒火,毫不客气的斥责道:
“使君从未上过战场,不知前线的凶险,但你罗通达是军中宿将,岂能任由使君胡来!”
张文彻当面指名道姓,让罗通达心里也憋着气,心道:
你说的轻巧,使君执意要来,谁又能拦得住。
但考虑到张文彻的年龄、地位,罗通达也只能把怨气往肚子里咽。
张承奉也知道罗通达是在代自己受过。
张文彻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内心再怎么不满,也不会当众冒犯张承奉作为节度使的权威。
因此,也只能将气撒在罗通达的身上。
张承奉赶忙吩咐道:
“罗司马,你速去安排大军营宿。”
罗通达有了脱身的借口,忙不迭的应下,惹不起你张文彻,莫非我还躲不起。
张承奉在他离开后,主动握住了张文彻的手,笑道:
“我与先生许久不曾见面,承奉日夜思念着先生,今日重逢,承奉喜不自胜,不求先生笑脸相迎,但请先生莫要阴沉着一张脸。”
张文彻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脸色终于缓和下来。
师生二人来到张文彻的住处,张文彻感慨道:
“使君,并非是下官迂腐,我是担心你的安危,战场上的事情,并不是你料想的简单。”
张承奉顺着张文彻的话说道:
“先生的心意,承奉全都明白,但我作为节度使,岂能不知兵。
雏鸟终究得学会自己振翅,才能翱翔天际。
况且我此次出征,只为激励军中士气,不会干预罗司马行军布阵,先生就放心好了。”
张文彻将信将疑,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学生了,但人都已经到了瓜州,张文彻也知道留不住张承奉,只得将此事揭过。
随即,张承奉又与张文彻说起了自己在行军途中,通过观察罗通达如何安排营宿,布置警哨,从中受益匪浅。
张文彻看着张承奉说得兴起,也渐渐忘却了不快,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张承奉在瓜州休整了一日,也从张文彻的口中打听了不少前线的情报。
由于甘州回鹘是在知晓张承奉出兵后,才暂缓了攻城,这一消息暂时还没有被传回瓜州,因此张文彻告知张承奉,回鹘人正在四面围攻城池,肃州危如累卵。
得知肃州情况紧急,张承奉只在瓜州城歇息了一夜,翌日,便带上三千沙州将士与两千瓜州将士,总计五千人马东出。
张文彻站在城楼上,眺望着张承奉远去,心中默默为他祈福。
张承奉忧心肃州的安危,他此行是为了救援肃州,一旦肃州被回鹘攻占,便只能无功而返,因此,一路上不敢耽搁。
直到距离瓜、肃二州边界不远之处,张文彻此前派遣的斥候,快马加鞭,将肃州战场的最新情报送到了张承奉的手中。
得知甘州回鹘暂缓攻城,俨然一副等待张承奉前往肃州战场决战的模样。
张承奉当即命人唤来罗通达,下令道:
“自今日起,每日行军不得超过二十里。”
罗通达甚为不解,疑惑道:
“肃州危在旦夕,使君何故拖延?”
张承奉将情报分享给罗通达,笑道:
“按照常理,得知我出兵救援肃州,甘州回鹘更应该猛攻城池。
毕竟路途遥远,未尝不能赶在我抵达之前,攻破肃州城。
但药罗葛仁美却下令暂缓攻城,摆明了是想要诱我东出,与我肃州决战,也好过将来远征沙州。
既然肃州城暂时解除了危机,我又何必匆匆应战。
我听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既然甘州回鹘已经在肃州严阵以待,我且慢慢走,消磨他们的耐心。
回鹘人久候,必然士气衰竭,才是我与药罗葛仁美决战之时。”
罗通达对张承奉的分析深以为然,不过他还是干咳一声,提醒道:
“使君,此前我们约定过的,这一战应该是交由下官指挥。”
张承奉一怔,随即笑道:
“我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罗司马多虑了,我又岂会越俎代庖,且放心,此战,罗司马才是主将。”
只是张承奉的安慰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
瞧瞧他现在的兴奋劲,罗通达可不相信张承奉上了战场,能够忍得住不过问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