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昨日重现
伊凡为自己加持上了“英雄气概”,萦绕在他心底的恐惧荡然无存,可不知为何,他依然陷入了幻境之中。
血红的帷幕从他的眼中慢慢褪去。
他发现自己此时正站立在那座被烧毁的教堂前,伊凡使用了“原始野性”,漆黑粘稠的绦虫包裹着他的双手,他端着散弹枪漫步在教堂的废墟瓦砾中,眼前的一切与他先前接触的那个教堂别无二致,唯独在教堂的门前多出了一道人影。
伊凡将枪口对准了他,而那道人影像是与他处在错位的时空里面,那人面向大门,似乎在对着人群说到。
“请按秩序排队。”
烧焦的教堂屋顶被天上的红霞映衬地扭曲,那人影的身前除了伊凡便没有其他的人,伊凡转过头来再次看向那道人影时发现他已不见,随后伊凡便向着大殿走去,来到了讲台背后的地窖入口。
它依旧被什么东西锁住,伊凡站在其上用力地跺了跺脚,那入口纹丝不动。
伊凡转过身去正准备离开时,他忽然看见一群人在那里排队,而这群人似乎正在有序地进入他身下的地窖,那教堂也恢复了完好的样子。伊凡没有去管他们,他推开了教堂复原后的偏厅,四处搜索了番竟有了新的发现,他从一个衣柜里找到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这个黑色的小盒子上布满了划痕,那些扭曲的划痕组合成了一张奇怪的脸。
正当伊凡想要打开盒子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时,那由漆黑绦虫拼接而成的裂头怪物冲了进来,一边冲着伊凡撕咬攻击,一边在那里念叨着“白裙子”、“黑盒子”。
“送给我的女儿。”
“……红色跷跷板。”
那诡异之物撕破了伊凡的袖子,露出同样缠绕着漆黑绦虫的手臂,伊凡盯着那怪物冷冷一笑,猩红的菌丝从地板的缝隙里漫延而出,疯狂地生长着,将那黑色的裂头者死死缠住。
随后伊凡将那裸露的手臂举过头顶,张开了五指。
苍白的银色月华穿过了教堂彩绘的玻璃照耀在那头怪物身上,银色的火焰骤然将其包裹,炙烤着它所存在的一切。
数息之后。
银色的火焰裹挟着漆黑的灰烬消失在了伊凡的视野里面,原地只留下了一个吊坠项链,伊凡将其提起,吊坠的中央镶嵌着两个女孩的合影。女孩苍白的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双眼的位置褪色到只剩下两点瞳孔,细看之下略显怪异
伊凡提溜着那台项链晃了晃,那吊坠叮当作响,里面似还有着什么东西,他将其捏碎,在那吊坠里面的东西竟然是一把钥匙。
见此,伊凡似心有所感般,他来到了地窖入口将钥匙插入锁孔,此时猩红的帷幕再一次蒙蔽了他的双眼,等他再次恢复视野时,他依旧站立在原地,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正当伊凡转身准备离开时,他发现那狼人竟然站在他的身边。
这个混蛋似笑非笑地对着伊凡道:“你看起来累坏了,小瘦肉。”
伊凡眉头紧紧地皱起,他正要去取武器,竟发现自己的手中拿着幻境中的那个小盒子,而那头狼人也注意到了它,只见他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伊凡手里的东西,极力地掩饰着内心的渴望。
“你又在哪捡了个这样的垃圾,你真是什么东西都往自己身上塞啊。”
伊凡平着眉,面无表情地盯着狼人,那头狼人像是被伊凡盯得害臊了,他举手投降道: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对这东西有点兴趣,你难道不想知道里面有些什么吗?就在那个教堂的地窖里,那里藏着这个盒子的钥匙,我想你已经知道该如何下到那个地窖里面。”
狼人说着,他那双死灰的眸子泛起了一点灵动的辉光,“如果你找到钥匙,就来找我吧,为了它我可能会送你一点有用的宝贝……”
他说完微笑着转身离去,当他的身影拐过一个角落时,竟彻底消去了脚步和喘息声,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伊凡快步走上前去,四面八方都不见那狼人的背影。
伊凡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先是跑到了烧毁的教堂。
让他惊讶的是,教堂的大厅里居然多出了一具烧焦的尸体,就在昨晚他杀死那头怪物的地方。伊凡走上前去,从它的身上竟也搜出了一块吊坠,同幻境中的那个一模一样,只是照片上的两个女孩的相貌变得了清晰、正常了一些。
他将这块吊坠收好,便走到了地窖入口的位置,入口的大门也不知被谁提前打开,伊凡翻身跳入其中。那熟悉的黑暗包围着他,而他也点燃了火把将前方的视野照亮。
地窖内的温度冰冷刺骨,往前走上几步便看见头顶那微弱的灯光在不停闪烁。
在那灯光的照射之下,伊凡依稀可以看见不远处的位置正围绕着几只野狗不知在啃食着什么。
伊凡没有惊动它们,他从背包里取出了一根燃烧棒丢向前去,被那猩红光芒笼罩的……是数十头还未苏醒的裂头者。细密的汗水爬满伊凡的额头,伊凡悄无声息地自黑暗中跃出,几下锤爆了那些野狗的狗头,他生怕这些家伙将那些裂头者惊醒,让自己落得个东一块西一块的下场。
擦干手中的脑髓和鲜血,伊凡继续往更深处走去,在这肮胀阴冷的地窖里好一阵搜索,从一具较小的尸体上摸出了一把弯曲的钥匙。望着满地的尸体和还未苏醒的裂头者,伊凡些低落和伤感,他不知这种情绪从何而来,或许是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让他变得有些多愁善感。
收拾好情绪,伊凡离开了地窖,他径直地去往了庇护所的北边,寻着足迹来到了狼人的藏身处,穿过一片坍塌的废墟,狼人的藏身处布置的还算是个人能住的地方。
伊凡默默地环视着四周,他发现这里的布置和先前的猎人小屋非常相似,不过那些动物的战利品都被替换成了人类的标本。
而那狼人看见了伊凡,兴奋地宛若一头野兽般嘶吼到。
“嘿,兄弟!”
狼人打完招呼便猛地扑了过来,他热情地搂着伊凡的肩膀,腥臭的吐息轰在了伊凡的脸上,那家伙夸张地舔了一下自己的长脸,他兴奋地叫嚷道:
“你给我的礼物真是太棒了!”
鲜血浸透了狼人的胸毛,他将那猩红的涂料蹭在了伊凡的风衣上面,那狼人捏着伊凡另一边的肩膀,伸出长舌像条狗一样左一下右一下地舔舐着伊凡的脸颊和耳根。
“小瘦肉啊,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啊?你可并不像你表面的那样一无是处,多谢你让我的人生感到充实!”
“你让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女孩,我那可爱的小姑娘,真想不敢相信她和那老太婆流淌着同样的血。”说完这句话,狼人又把伊凡推了回去,把手伸进衣兜内掏了掏,取出了一把缠绕着猩红煞气的猎枪塞进了伊凡的怀里。
“拿上吧!这可是我的大宝贝。”
“你也不用太感谢我。”
“现在该我履行约定了,我会帮你找到那该死的钥匙。我先带你去医生的放在,那里应该有他木桥藏身处的线索。”
“你们两个可以好好叙叙旧,你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狼人拖长了尾音,他的笑容突兀地凝固在了细长的狼吻上,转而又像发了癫般大声地嘶吼道:“然后马上滚出我的森林!听懂了吗,小瘦肉?赶紧收拾好包裹,钻进你那恶臭的洞穴,给我永远的消失。”
伊凡冷冷地盯着狼人,他取出了那把弯曲的钥匙和黑色的盒子捏在手里。
那狼人瞪大着眼睛正想将其一把夺过,伊凡侧身轻易闪过,而他另一只手用力地掐住了他的衣领将其摔打在墙上。伊凡走上前去一脚踩住狼人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挥动着那长条的盒子抽打着他的脸颊。
“想要吗?”
“你找死!”
那狼人咆哮一声正欲挣开伊凡的踩踏,而后者立马收脚转而用力蹬在狼人的胸口上,凶蛮的力道连带狼人的肋骨、肺叶、心脏一同踏碎,将其牢牢地钉在墙上。
然而奇特的是,那狼人非但没有立刻死亡,还龇着满嘴的獠牙恶狠狠地瞪着伊凡,企图用眼神将他生吞活剥。
“学会好好说话了吗?”
伊凡语气平淡地询问到,那狼人没有吱声也没在继续反抗,伊凡松开了脚,狼人那血肉模糊的胸膛飞快的愈合着,数息之间便恢复如初。
见此,伊凡将那钥匙还有那黑色的盒子一同抛向狼人,而那家伙立马变了副嘴脸,连忙伸手接住,他一边小声嘀咕着什么,一边小心翼翼地尝试打开盒子,没过多久,锁芯骤然弹开。
那狼人神色凝重,眯缝着眼睛窥视着里面,当他看清楚里面的东西时,窥伺变成了直视,片刻之后,他沉默地抬头盯着伊凡。
“都是些什么垃圾。”
说完,狼人将盒子里的一堆废纸丢在了地上,伊凡低头看去,那些废纸是几张蜡笔涂鸦的画。
伊凡弯腰将其捡起,一张又一张的翻阅着。
涂鸦的内容非常简单,它讲述着一个父亲带着两个女儿和一只猎狗在森林中生活,但有一天狗吃了红色的变异蘑菇,随后发疯似的咬伤了父亲的手,父亲杀死了猎狗并拆除了狗窝。此时两个可爱的女儿正在一旁玩着红色的跷跷板,但有一天,大树侵占了他们的房子,父亲带着两个女儿逃了出来,他们逃到了教堂,教堂的人叫他们排队进入了地窖。
她们的父亲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那些和他们一同进入地窖的人也都一个接一个地死去了,两个女孩无助地拥抱在一起,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伊凡沉默着将涂鸦收起,他看向狼人的眼神里夹杂着一丝怜悯,他拍了拍狼人的肩膀。
“走吧,带我去医生那里。”
那狼人深深地看了伊凡一眼,他拢了拢兜帽,让那一张长脸彻底地笼罩在阴影里,他默默地走在前面带着路。
很快伊凡便来到了医生家附近,那狼人在一晃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伊凡没有在意,他向前走着,道路的两边是看不见底的深渊,树根相互纠缠着攀附在悬崖的石壁之上,其中的土壤已经变得稀少。
伊凡往前继续走着,他来到了一处像是医院的地方,里面摆放着一些带有束缚带的病床,其上绑着早已干瘪的尸体。
这时,伊凡忽然听到有人在角落中哀鸣,那稚嫩沙哑的声音有气无力地询问着医生在哪?
他的头好痛,就像要裂开了一样。
那孩子蜷缩在那里,轻声地喊着妈妈……妈妈……随后伴随“嘭”的一声枪响,渐渐地变得悄无声息,伊凡拉动枪栓退掉弹壳,不得不说,狼人给的猎枪真挺猛的。
最终,伊凡在病房的北边找到了医生的房子。
踹开房门,伊凡进去探索了一番,他打穿木质的地板,从暗格内取出了一个铁箱,掰开铁锁,铁箱的里面存放着一张标记有火车涂鸦的地图和一本笔记。
笔记中记录着灾难发生后,医生的所见所闻:
在与外界失去联系后,森林里的居民很快便陷入到了孤立无援的绝境,但他们的噩梦不光是那疯长的树木,还有不少村民在睡梦中听到自己已故亲人的呼唤,这些现象,让很多村民受到森林的诱惑进入其中,然后便失去了踪影,等到他们再回来时,他们已经变成了头长怪异树枝头冠,赤身裸体浑身苍白的野人。
他们嘴里总是含糊不清地说着一些听不懂的奇怪话语,好像受到森林的指示一样,成群结队地进行某种奇怪的仪式,他们还会再坚硬的地面上进行简单的绘画,大多数都是圆与三角的奇怪组合。
野人们还会收集发光的石头供奉起来,似乎这些已经退化的人们已经组建起了一个新的原始社会。
不仅如此,那些野人还创建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神秘邪教,他们开始不断残害着周边的其他幸存者,与此同时,森林里还爆发了一场奇怪的瘟疫。这种瘟疫来自一种从地上生长而出的、色泽鲜红、如血管般脉动的蘑菇,这种蘑菇形象奇特并带有毒性,如果动物误食,则会变得异常暴躁凶残,而人类在接触到这些毒蘑菇后则会产生严重的幻觉和变异。
前期患者会头疼,还会慢慢丧失语言能力,一句话常常说得颠三倒四,而随着病情的逐渐恶化,严重的头痛会使患者彻底失控,只有不停地用头撞击坚硬的物体才能有效地缓解这种症状。
伴随着怪病的漫延,村民不约而同地寻找起村医的帮助,医生也竭尽所能地救治病患。
但很显然,任凭他怎么努力也无法治愈这从未见过的疾病。
最后,他只能将病患集中在教堂之中,企图借此阻挡瘟疫的传播,病人在持续未得到有效医治的情况下发生了变异。
结局不言而喻。
伊凡面色沉重地合上了笔记,他长叹一声,收拾好行装来到了地图上标记的火车涂鸦所在的地方,来到一处废旧的铁皮车厢前,奋力地撕开了那锈迹斑斑的铁皮,他的手臂被其锋利边缘划破的伤口不再流出炽热的鲜血。
那伤口很快便愈合了。
伊凡没有在意,此时他的全部注意都被那秃头的医生所吸引,那憔悴的男人见到伊凡的出现先是大吃一惊,随后便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他畏畏缩缩着,不断往车厢尽头走去,嘴里口齿不清地叫嚷着,“别再靠近了,你这条鬣狗!”
医生大汗淋漓地紧贴着车箱的墙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精味,伊凡微微愣神,因为他现在才闻到那刺鼻的味道。
“我是不会把钥匙还给你的,你难道忘了我救过你一命吗?没有我你早死那了,这都是你他妈欠我的。”
那医生紧张地扣着墙皮。
“狗杂种,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谁?我早就摸清了你们的底细……你们这些人肆无忌惮地在这里随意进出,你们远远藏在树的后面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然后又偷偷地离去。”
说着,那医生崩溃地嘶吼着。
“我已经不想再看到那些变形发臭的尸体,或听到那群村民的哭号,他们先是向我乞求帮助,而我现在却还要躲着他们!妈的,我就是一个来乡下混日子的医生,他妈的你要我怎么去帮他们?你告诉我该怎么去救他们,你快告诉我啊!”
伊凡听着,他收着力一巴掌将他扇飞在地,抬脚微微用力地蹂躏着医生紧握钥匙的左手,从那已经痛得抽筋痉挛的手里取出了那把满是血污的钥匙。
“记住这感觉了吗?”
“说话给我放尊重点,我可不介意将你的所有手指从指尖开始慢慢磨成肉泥。”
那医生沉默着脸贴地面,看上去甚是可悲,他抽泣着缓缓开口道:“你能听到吗?是这树墙,它们在跟我说话,我的小女儿在呼唤我,我知道他在等我,我得回到她的身边,她就近在咫尺……”
医生的声音越发地低落。
“我想回家。”
“……”
伊凡低头盯着那医生许久,心底生出了一丝怜悯,“起来跟着我,和我一起离开这该死的地方。”
“我们现在就离开。”
那医生撑起身来吃惊地看着伊凡,许久他颤抖地带上了那原本就脏兮兮的,还被伊凡一巴掌扇飞落到地板上磕裂的眼镜。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