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地府直播间

别人的直播接地气。

我的直播接地府。

开播第一天，就被打假博主连线拆台：

装神弄鬼，招摇撞骗，你要是鬼差，我立马死这！

我看了一眼工作簿：别着急，我一分钟后来接你！

1

我生前积德行善，死后在地府考上了公务员，成了一名光荣的鬼差。

只可惜没赶上地府鼎盛的那些年。

因为人间信仰鬼神的越来越少，地府每况愈下，都快发不出工资了。

作为新时代鬼差，我向阎王提议搞直播宣扬阴间文化。

然后这光荣的任务就落在了我头上。

阎王还承诺，会按直播间人气给我算业绩。

开播当天，我做足了准备，特意换上了传统鬼差服装——一身白衣白帽，外加一支哭丧棒。

「如你们所见，我是一名鬼差，从今天起，我将直播阴间日常，帮大家提前熟悉地府文化。」

「点点关注不迷路，下面我将展示一下，平时我是怎么接引亡魂的！」

直播开启，只有几个人在看。

「我去，大晚上，怎么给我推这种阴间玩意儿？」

「这主播有意思啊，ｃｏｓ白无常吗？」

我一本正经地回答：「不是ｃｏｓ，我是鬼差，白无常是我们的职务名称！」

我的话引起弹幕一阵「哈哈哈哈」飘过。

「主播还挺逗，你以为换上廉价ｃｏｓ服，再把脸上抹一层面粉，就能冒充鬼了？」

「你要想用这种方式博关注，应该上点儿恐怖的，重口味的！」

我还是一脸淡定，拿出工作簿，对了一下要去接的亡魂信息。

来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十字路口，站定，静等。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人出现在马路另一边。

我再次确认了一下亡魂信息。

马宝国，男，５４岁，死因——车祸。

他好像喝了酒，也不看路，摇摇晃晃地横穿马路。

正在这时，一辆大货车疾驰而来。

毫无意外，马宝国被创飞了。

大货车头也不回地跑了，就像根本没发现自己创死了人。

马宝国重重跌在地上，血不断从嘴角涌出来。

痛苦很短暂，十秒后，他的寿命终结。

我招招手，他茫然地走过来，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尸体。

他像是还没清醒，揉了揉眼睛，不敢确定地看看自己的尸体，又看看我。

「走吧！」

他看看我，又看看尸体：

「我这是做梦了？」

「你死了！」

马宝国似乎也不难过，点点头，就跟我走了。

这时候，直播间已经进来不少人了。

都在讨论刚刚的车祸是真是假。

「真的假的？」

「我可截图了，车牌号都截下来了，要不要报警啊？」

「报个鬼啊，这种五毛特效你也信？明显是从哪部劣质电影里剪辑下来的。」

「不过那个大叔演技不错啊，我爸喝多了也这德行！」

「大孝子，你这是咒你爸被创啊？」

「滚犊子，我只是说喝醉了的样子像，你爹才被车创呢！」

我把亡魂装进锁魂袋里。

又对着直播镜头说：

「下面，要完成一项特殊任务！」

「一位去世半年的陆先生委托我给她女儿托梦。」

我也不知道我说话有什么好笑的。

但是弹幕已经笑得不行了。

「主播，你怎么那么招笑啊！」

「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真的很难不笑！」

「确认了，这是搞笑主播！」

我很无语，怎么就好笑了？

我很严肃的！

我很快来到了一栋公寓前，确认了门牌号之后，直接穿墙进去了。

２

弹幕沸腾了。

「我去，穿墙术？我眼花了？」

「楼上少见多怪，这种特效，我分分钟给你做出来，我不仅会穿墙，还会飞呢！」

「难道就我一个人注意到，主播走路脚不沾地吗？」

「这有啥奇怪的，特效呗！」

「我要推给水哥，让他帮忙鉴定一下真伪！」

我只瞄了一眼弹幕，没在意，确定好托梦对象，就开始召唤委托人。

委托人的女儿此时正坐在电脑前做表格，旁边摆着提神用的咖啡和一碗已经快冷掉的泡面。

她全神贯注于工作，并未发现周围的异常。

弹幕纷纷问：

「人家都没睡觉呢，你怎么托梦啊？」

「哈哈，这么快就翻车啦？」

「都是剧本，这女的一会儿肯定装睡！」

「你别说，这细节做得真不错，她真的有在做报表！」

我面不改色，开始倒计时：「３、２、１」

话音刚落，女生毫无征兆地趴在了桌上，睡了过去。

委托人也适时出现，魂魄飘到女儿身后，轻抚她的头发。

「闺女啊，我给你留了两百万存款，卡在我床头柜那个红色的小铁盒里，密码是你生日。」

「你要好好地呀，别那么辛苦，知道吧？」

「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别吃泡面了！」

老父亲看着桌上还没冷掉的泡面，心疼地叹气。

女孩子虽然闭着眼睛，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出来。

弹幕又飘起来。

「虽然知道是假的，但是很感动是怎么回事？」

「眼睛尿尿了，主播，你不是来搞笑的么？怎么突然煽情啊？不讲武德！」

「呜呜……想我爸了，我也好想让我爸给我托个梦。」

「我也想我奶了，都几年没梦到她了。」

「不知道我奶有没有给我留遗产，主播，托梦服务怎么申请啊？」

「楼上想钱想疯了，还真信了，哈哈哈……」

「难怪缅北骗子这么猖狂，原来真有傻子什么都信！」

我对委托人道：「时间到了，你该走了！」

老父亲依依不舍地看着女儿，点点头，消失了。

女孩子也很快醒了过来，她抹掉眼泪，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爸爸！」

可惜空荡荡的房间，无人回应。

她眼泪唰地流得更凶了。

似乎想起了父亲在梦里的话，她犹豫着去了另外一个房间，床头还挂着她父亲的照片。

她打开床头柜，果然找到了红色的铁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银行卡和一些零散的纸币。

女孩子抱着盒子，哭得稀里哗啦：

「爸爸，我不要钱，我想要你回来！」

「爸爸，我好想你，好想你啊……」

「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

弹幕也跟着哭哭。

「呜呜……好心疼啊，她哭得也太真情实感了！」

「演员嘛，这点本事没有，怎么能算演员！」

「现在演技这么好的年轻演员真不多了。」

「虽然主播搞阴间噱头，但这剧本我爱看，关注了！」

「我一大老爷们都差点儿哭了！要是现在的208w有这演技，我也不用大半夜看阴间直播！」

我无奈地说：「不是剧本，是真的。」

「她父亲是突发心脏病去世的，没来得及交代遗言。」

「所以花了很多钱买了托梦服务。」

听我这么说，弹幕又不感动了。

纷纷骂我「假，为流量不择手段……」

我也不知道为啥要骂我，我明明是在做好事。

托梦服务，也就我这种心地善良的鬼差才愿意接，因为很消耗灵气。

我承担着振兴地府的光荣使命。

只能无视谩骂，继续直播。

「接下来……」

我话还没说完，突然有人要求连线。

我犹豫了一下，才接了。

听说直播连线可以积攒人气。

反正下一单任务还有一点时间。

刚一接通，对面就露出一张亢奋的脸。

我直播间瞬间涌进来近万人。

我暗自窃喜，这是送流量来了？

对面那个人比我还激动。

「我听说这边有人在假装鬼差，特来打假！」

「我已经看了一会儿了，可以确定，是假的！」

「姑娘，你就别装了，这么假的特效，也好意思拿出来糊弄人？」

３

我皱眉，很无辜地说：「我没糊弄人，我真是鬼差。」

那位水哥大笑几声，然后义愤填膺地把画面切到了他的电脑上。

「全身上下，嘴嘴硬，现在我就来一一拆穿！」

「穿墙术是剪辑出来的，只要两个演员就可以实现了。」

「还有漂移，你脚下应该踩了滑板，后期ｐ了吧？」

「唯一出彩的就是那几个演员了，演技不错，就是缺德，配合骗子搞封建迷信！」

「奉劝各位粉丝，直播仅供娱乐，切勿当真，保护好自己的钱包，不要给骗子可乘之机！」

我默默叹气，难怪我们地府不景气，人们对鬼神都失了敬畏心。

一个个都在弹幕里人身攻击我。

骂人的话花样百出，看得鬼都要脑溢血。

水哥得意地看着我：

「姑娘，念你是初犯，我就不喷你了！」

我这人主打一个诚信，最讨厌别人骂我是骗子了。

「我没骗人，我真是鬼差！」

「待会儿我还要去接一个亡魂，再和上一个一起送去地府。」

「到时候带大家领略一下地府风光。」

水哥好像生气了。

「你知不知道，我可以用你传播封建迷信，举报你？」

「就你这小样，还鬼差？就没听说过哪个鬼差是女人的！」

「你脸画那么煞白，就能扮鬼了？」

「你要是鬼差，我立马死这儿！」

我叹了一口气。

这人还真够讨厌的，不信就不信，赌咒干嘛呀？

「我没心思跟你闹，我该去干活了！」

我打开工作簿，确定了下一个亡魂的信息。

然后惊讶地抬头看向水哥。

怎么跟我下一个任务对象一模一样？

「你是叫吕德水吗？」

水哥问：「我靠，你还调查我？」

「吕德水，男，３５岁，农历三月十五号下午两点零八分生。」

「家住海市花鸟街１８栋３０３。」

听我报他的信息。

水哥恼羞成怒：「你他妈的，你什么意思？你敢人肉老子？」

「你信不信，我可以报警抓你？」

「臭婊子，给脸不要脸了，你自己直播骗人，还想打击报复我？」

「我跟你说，水哥我不是吓大的，你有本事就过来，看谁怕谁！」

他骂骂咧咧的，嘴还特脏。

粉丝却一面倒地支持他。

「这女的太恶心了，竟然爆水哥的地址，她想干嘛呀？」

「水哥要是有个好歹，她脱不了干系！」

「水哥打假得罪了不少人，要是真被仇家报复怎么办？」

「这女的太恶毒了，水家军，跟我冲了她！」

我无视弹幕的辱骂，冷静地看着吕德水：

「你就是我下一个要接的亡魂，还剩一分钟，我马上到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