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亲
2.
下班后我回到虞家。
虞家妈妈正戴着手套在花园里裁剪花朵，园丁跟在她后面打下手。
看见我回来，她笑道：「茵茵快来，帮妈挑选好看的花，今晚你哥的相亲对象就要来了，你们都是年轻女孩子，品味相似，知道彼此喜欢什么样的花。」
我心上微微一疼，哥哥又要相亲了吗？
可是我知道，他爱我，很爱我。
上一世出了车祸，临死前他从副座驾扑过来，紧紧护住后座上的我。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个瞬间他眼中浓烈的爱，和眼角晶莹的泪水。
我们死在了一起。
他的泪水坠入我鬓角，湿凉微痒，他低声说出最后一句话：「对不起，我爱你……」
想起那个结局，我心上的疼痛蔓延开来，手指也猛然刺痛。
虞家妈妈惊讶道：「哎呦，你这孩子，怎么笨手笨脚的？摘个玫瑰花手都能被花刺捅破。」
我指尖渗出殷红血珠。
她让我回别墅里处理伤口。
走进别墅里，阴凉芬芳的空气扑面而来，我竟然有些紧张。
我害怕见到哥哥虞慎勋。
我承受不住他那浓烈的爱意，却又有些渴望，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想法。
给手指上好药后，我将医疗箱收起，转头看见储物柜旁的佛龛里有一物微微闪光。
是虞慎勋以前送给我的降香黄檀手串。
几年前他从灵隐寺替我求来，说要护我平安。
我却笑他身为唯物主义者竟然搞这些封建迷信，放到一边没有戴。
那时虞慎勋脸上是什么表情？我隐约记得他微红的眼尾。
他总是很儒雅，很端正，面对我时却温柔至极，求我戴上手串时的口吻称得上低声下气。
然而因为江柏不喜欢，我终究是没有戴上。
此刻，捧着这散发幽香的手串，我的泪水落下来。
「茵茵。」
楼梯上方传来虞慎勋的声音。
我心怦然大动，抬起头，看见他一步步走下楼。
「哥哥。」我擦掉眼角的泪。
按照他曾经的习惯，看到我哭后他会立刻慌里慌张地问我怎么回事，然后温柔地哄我。
可是今天他很安静。
我注意到他的衣着也与往日不同。
他平时爱穿西装，不离黑、灰两色，充满禁欲感和权威感。
然而今天他穿了一件雪白的针织衫，下面配浅灰色长裤。
整个人干净又柔和，明亮了许多。
「哥哥，你要出门吗？」我满心疑惑。
虞慎勋垂下眼眸：「今晚我要接女朋友回家。」
我脑海中轰然一震。
女朋友？哥哥交女朋友了？
我挤出笑容：「是妈妈给哥介绍的相亲对象吗？已经成女朋友了？」
「嗯。」虞慎勋不看我。
原来他开始跟虞家妈妈挑选的女孩子交往了。
可是上一世的此时不是这个样子的。
虞慎勋从未交过女朋友，他总是孤身一人，推脱所有相亲见面，拒绝所有联姻对象。
他活得像苦行僧，痴心而无望地爱着我。
一直到我和江柏举办婚礼那日，他喝多了酒，在婚礼现场情绪失控。
他捏碎了红酒杯，把江柏揍得鼻青脸肿，对着我流泪。
「茵茵，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为什么？为什么！」
过去所有密而不宣的感情被他通通发泄了出来，那之后他对我的爱意就不再是秘密，他成了圈子里的笑柄。
此时此刻，一切都还未发生。我和他安静地站在楼梯两段，中间如隔天堑。
他不愿朝我走来，我不敢向他走去。
「哥哥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我艰难地开口。
虞慎勋沉默一瞬，回答我：「她叫程诗妍。」
竟然这么巧，程诗妍是我合作过的歌手。
我大学主修音乐创作，和志同道合的老同学一起开办了音乐工作室，曾为不少知名歌手量身打造金曲。
程诗妍就是其中一位。
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不让虞慎勋听出我在发抖。
「哥哥眼光真好，你们郎才女貌，很般配。」
虞慎勋突然动了一下，他墨黑的眼眸里一瞬间涌满怜惜和冲动：「你的手？」
我的手被玫瑰花刺伤了，哥哥终究还是发现了吗？
我竟然在隐隐期待他的下一个动作，我希望……不，那是无耻的。
「没事的，因为差不多好了。」我将伤手背在身后。
虞慎勋握紧楼梯扶手，他修长白皙的手上青筋跳动，似乎在竭力克制着，不碰我。
「哥哥先去接女朋友好了，不用管我，我没事的。」我鼓足勇气说起茶言茶语。
虞慎勋深深看了我一眼。
他当真与我擦肩而过，快步走出大门。
我躲到卧室里，泪水湿了脸庞。
3.
程诗妍很漂亮，肤白貌美。
曾有同事说我和她的眉眼有点像。
现在我揽镜自照，对比我和程诗妍的长相，发现我们真的有三分相似。
所以虞慎勋选她做女朋友，是不是因为……不，这样想未免太自恋了。
我不允许自己变成江柏那样的人。
晚上程诗妍打扮得娇俏明艳，登门拜访虞家父母。
他们在饭桌上谈笑风生，我默默低头吃菜。
虞慎勋坐在我斜对面，从始至终没有看我一眼，一眼都没有。
原本我最爱吃的食物到了嘴中都成了苦涩的。
我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哥哥明明很爱我，可是他现在……是我活该，曾经践踏了他的心意，他现在移情别恋，我又有什么好说呢？
我伤心又彷徨，却必须强颜欢笑，做出欢迎程诗妍的样子。
「曼茵做曲很厉害的，你上次给我写的那首我很喜欢，已经成了网络热曲……」
我努力逢迎她的话题：「嗯，真好啊，你喜欢就好。」
其实我并不满足于创作迎合大众的流行乐。
我的梦想是创作能深入灵魂的纯音乐。
可是目前我水平不足，而且我想努力在音乐圈里打出名气。
程诗妍挑挑眉，问我：「曼茵怎么了？看起来不太高兴。」
我连忙说没有。
余光里，我似乎察觉到虞慎勋想转头朝我这边看，然而他再次克制住了。
在我与程诗妍说话期间，他握刀叉的手一直停滞着，修长十指关节处微微泛粉，像美透了的雕塑。
那天晚餐结束后，我收到程诗妍的短信。
「你也重生了，对吗？」
我悚然一惊，冷静下来后回她：「你是重生者？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重生的？」
程诗妍回我：「你不知道你有多幸运，虞总是很多女人的梦中情人，他隐忍，克制，一心一意只爱你，上辈子我只能在一旁看着，这一世我要把他夺走。」
危机感从四面八方降下来，我打字的手在颤抖：「可是我也想要他，我已经意识到我爱上他了。」
程诗妍回：「看出来了，你在饭桌上一直想偷瞟他。我真想骂你！你贱不贱？你厌恶江柏了开始回头找虞总了，凭什么好事都让你碰到？你谁啊你？无父无母的野丫头，真TMD贱死了！」
我惊呆了，她竟然对我这样说话。
很快她撤回了所有消息，冲我发了个微笑表情包。
「今晚的聚餐很愉快，期待和茵茵成为家人哦[玫瑰][玫瑰][玫瑰]」
骂完了我把消息撤回，不给我保留聊天记录的机会。
呵，她的段位比我高，各种绿茶技巧熟练运用。
但我绝不认输。
她得罪我了，我必须教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