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这是命运，因此很合理（二合一）
寒鸦一渡冰雪舞。
如果现在有人以翱翔的姿态，俯瞰这座一夜之间降临的奇迹古城。
就会发现那城墙高塔、庭院甬道就像是座灰石砌成的迷宫。
在城堡最为老旧的那一部分，无数厅堂四处倾斜，只是看上一眼就会让人产生不知置身何处的感觉。
自大雾锁天，北地密林自化禁区以来，城堡就像一棵不断蔓生的怪物般的石头巨树，枝干扭曲，盘根错节。
而如今在这座城堡最高的残塔内，一个最接近天空的房间里，寒风猎猎从洞开的窗口闯进来，在空荡荡的石头屋子里横冲直撞。
吹得一张斑驳石桌上的褐色羊皮书书页翻滚，哗啦啦直响。
这是一本会自动书写的奇特之书，书的封面上长着一只硕大的眼睛，仿佛活物“咕噜噜”滚动着。
它与这座古城一同降临，自禁区开启的那一刻就在自行书写。
从被吹开的泛黄纸张当中，可以看到一行行密密麻麻、不断涂改的文字：
“作为无数因果丝线缠绕的【时轴】，太阴神教的掌教之女凌曌，在身陷禁区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陷落在了命运编织的大网之中。”
“在命运的刺激下时轴正式开始转动，因果丝线汇聚。”
“凌曌、宁清、姚刚、独孤傲四个年轻人走到一起，集合了此地太阴神教、太阳圣宗、剑宗与双修府的力量。”
“这本是一股庞大的力量，足以供四个年轻人离开这里。”
“但当诸位不可言说、不可描述的大人之气息，在这片天地间流转时，那些道基以及道基之上的天骄护道者们清楚地聆听到祂们的声音，从而化作了最虔诚的眷属。”
“即使有人能封闭自己的感官，依旧会被追逐而来的寒鬼感染、同化。没有一个人能逃脱，如此绝对的事件并非胡编乱造，这是命运，因此很合理。”
“最后死的是独孤傲的护道者【千江不流】，作为剑宗绝顶人物之一，他是如此强大，一颗剑心晶莹无暇，一剑在手足以破尽万法，但他不小心引起了那位大人（划掉/涂抹）的注意。”
“因此他死了，在临终前燃烧生命，一口气斩杀了拦路的寒鬼九十九次，最后被一把拧下头颅。”
“借助护道人创造的时间，四个年轻人一路逃到禁区边缘，开始用破界符尝试离去，但这只是在做无用功......”（划掉/涂抹）
“借助护道人创造的时间，四个年轻人一路逃到禁区边缘，遇到了一个古怪的小子，奇怪，这个叫陆景的少年是怎么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在这里的呢？”
“不过这件事情并不影响原有的命运轨迹，一切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禁区边缘，四个年轻人动用破界符失败，结界反噬，寒流汹涌。他们自以为有护体法器守护，殊不知从这个节点开始，他们已经被标记。”
“勉强捡回一条性命之后，五个年轻人打算沿途返回，这个时候有寒鬼感应标记而来，它会先同化掉陆景，再感染独孤傲。独孤傲朝着寒鬼转化之后，身上的天生剑纹未曾消失，这会为若干年后，思念幼子的天下第一宗门剑宗最强者独孤青莲，来此埋下引子.......”（划掉/涂抹）
“令人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陆景忽然消失了，消失的同时还带走了一只寒鬼，二者一起彻底离开了这座禁区，独孤傲逃得一命！”
“真是一个让人讨厌的变数，不过不要紧，事情虽然超出了【安蒙眼书】的描述，但并不影响命运的发展。”
“四个年轻人暂时分开了，凌曌找了一处隐蔽之地迅速恢复自己的力量，伴随着对沾染了旧日气息的天地灵气吞吐，她发现自己在扭曲，性格上【求知】的一面迅速放大。为了使自己不失控，她开始发泄求知的渴望......”
“相比较凌曌，以世家子弟自居的姚刚行事更为无所顾忌，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他开始动用血祭之法，猎杀他人的魂与骨修复自身，但这样一来他的扭曲与失控也在加剧......”
“宁清是第一个发现寒鬼不进攻奇迹之城的人，她心思玲珑剔透，利用自身的容貌与双修府的名头，很快聚集了一群拥护者，到处采集黄泉支流边上的天材地宝......她注定作为一个伟大的母亲离开这里。”
“独孤傲，这个自信一切都可以手中之剑取得的男人，在天生剑骨的帮助下，迅速恢复着自身，连带着自己的剑道都在这个过程中去芜存菁，隐隐触碰到了道基。但他永远都不会有机会以人的身份接触这个境界，因为寒鬼来了！”
“这一次不会有人突然出现带走寒鬼，独孤傲，在接难逃！”
“寒鬼感染了独孤傲，这将为若干年后的剑宗大变埋下引子.......”（划掉/涂抹）
（又有许多行被涂抹掉，难以看清原有的字迹）：
“变数又出现了，该死的陆景，这个少年以无法解释的姿态骤然降临，同样让人无法理解的还有他血脉里的寒鬼力量，被禁区判定成了自己人，没有在污染中扭曲，还吞噬了刚刚变成寒鬼的独孤傲，获得了天生剑纹。”
“遵循着血脉之中的寒鬼感召，陆景在前往奇迹之城的过程中，遇到了刚刚解剖完魅魔宗弟子的凌曌，他特殊的体质会激发凌曌对于【求知】的渴望，从而被大卸八块......”（划掉/涂抹）
“这个变数身上有一种奇特的特质，凌曌独独对他生出了一种扭曲的【分享】欲望，渴望与这个少年分享心中的隐秘，这种【分享】在宣泄中降低了凌曌的失控倾向。”
“在来到古城的过程中，二人遇到姚刚，在杀戮的刺激下，凌曌扭曲的那一面会持续扩大，她解剖了真阳血脉，从中发现了知识的美妙，由此为将来那位【日月凌空之主、大道尊、创造者】的疯狂埋下引子……”（划掉/涂抹）
“陆景隐匿在血脉之中的力量超乎想象，他以数种天生神通组合出的鬼影吞噬了姚刚。凌曌的失控得到了有效遏制，但她已经对这个少年的身体产生了深深的痴迷......”
“同时，陆景从挨个遇到独孤傲、凌曌、姚刚的遭遇之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他对周边发生的事情产生了怀疑，但他毕竟还太弱小了，认知层面上还没有书写命运一说。所以哪怕他自身是这样特殊，对事件是这样怀疑，也只是当成一个疑问，深深埋在心里不与人说。这样的事件并不牵强，这是命运，因此很合理。”
“为了确保事件能够合理发展下去，陆景必须离开，他与凌曌安安全全地到达了奇迹之城，接下来他们会与宁清得偿所愿，在直视古神神像之后离开禁区......”
“他们自以为逃离，却不过是禁区所筛选出的合格种子......”
“时轴已经开始转动，诸世因果丝线不可避免的被牵动起来，正、魔两道风云再起……”
哗啦啦，发黄的书页在风中继续翻动，这一页页的纸张上还记录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在这本书的页末，隐约间可以看到这样几行话：
“大争之世开始......宁清生子......”
“各大禁区洞开......坤虚界大劫......”
“九洲变乱......”
“【日月凌空之主、大道尊、创造者】汇聚诸天之力，于混沌之中，开辟无有旧日诸神、无有污染、唯有道存的道界......”
“诸天坠落……”
“万界必将重归于旧日诸神，这是万古之先已命定的事情......”
寒风停了下来，纸张停止翻动，安蒙眼书“啪”的一声合拢，只剩下封面那只活着的眼睛咕噜噜转动，仿佛在一刻不停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
奇迹之城前。
陆景和凌曌的出现，很快引起了附近修行者们的注意。
率先找上来的是紫衣少女宁清，有一段时间不见，这个古灵精怪的少女风采依旧。
一双清辉流转的美目顾盼生姿，看到陆景与凌曌肩并肩走在一起，嘴角上扬未语先笑道：“凌姐姐，还有陆兄弟，你们怎么才来，让我等得好苦。”
相比较她的热情，凌曌就淡漠很多了，她神色清冷，一双晶莹的眸子扫过少女，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宁清，你恢复的很快，已经开灵境界巅峰了，还凝结了无漏灵胎。”
“也算是因祸得福，这古城附近就是黄泉支流，于死之极尽孕育出了惊人的生机，天材地宝遍地都是，可供采摘。稍后我赠凌姐姐几粒补益女子本源的丹药，以姐姐的天资，短时间内恢复巅峰不在话下。”
宁清笑吟吟道，同时一双妙目在陆景身上打量着：“太阴神教的姑爷，你要吗？”
叫什么姑爷，叫祖师爷还差不多......陆景摇了摇头：“宁仙子说笑了，我一个大男人，要补益女子本源的丹药做什么。”
“给男人吃的也有哦，我双修府的秘方，你懂的。”
宁清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睛，说着有歧义的话：“吃了之后，保管你好，凌姐姐也好。”
“你误会了，我与凌师姐不是恋人。”
陆景解释道：“而且我信奉修行之道需一步一个脚印，自己修来的力量最为纯粹，借助天材地宝容易为日后的突破留下桎梏，所以并不打算服用任何丹药。”
当然，主要还是别人给的东西不太敢吃。说完之后，陆景又在心里加了一句。
自独孤傲、凌曌、姚刚之后，还真遇到了这个女人，让他心中的疑惑更深了，所以不愿意过多接触与他们有关的外物。
“陆兄有大毅力，来日坤虚界绝顶强者之中，必有你一席之地。”
宁清淡笑着夸了一句道：“不过在此之前，必须先从禁区里离开，凌姐姐你说是吧？”
“你有什么建议吗？”凌曌询问。
“我们先入城，入城再说。”
宁清的眸光微动，视线越过二人看向他们来时的荒原道：“城外越来越不安全了，时不时就会有寒鬼出没，现在唯有城内安全一些，你们能一路走来不遇到寒鬼，实在是气运惊人。”
“那就进城吧。”
陆景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古神神像就在城里，他本来就要进去看看，而且有转换器在身，即使宁清要耍什么花招他也能第一时间逃掉。
凌曌也没有拒绝，她确实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尽快恢复力量。
在经过穿过那堵宏伟的城墙时，陆景抬头看了一眼，顿感头晕目眩。
这座巨城明明是一夜之间降临的，但散发出的气息却比这个世界还要古老，盯着它看的时候，会感觉那雄浑繁厚的冰层在重压而来，仿佛城墙崩塌要将他淹没。
陆景隐约间有一种感觉，倘若哪天这座巨城真的陷落，整个坤虚界必将随之瓦解。
“很不可思议，对吧？有时候我看着这座城，会觉得它才是天地间唯一的真实之物。”
凌曌呼出一口甜腻的热气，在冷风中化作白雾蒸腾。
她缓缓道：“接下来还有更特别的，那古神神像，并不是指具体的雕塑，世间没有任何一样材料能够承载祂们的模样。那以【旧日】为名的神像，存留在这片巨城空间之中，需要通过心灵去观看！”
“怎么用心灵观看？”
“走在城墙之上，闭上双眼，用心去感受，但最好不要轻易尝试，直视这等存在，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机会。”
宁清道：“一眼之后，一旦没有承受住，那就会永远留在这里。”
“你放心，我有分寸。”陆景点了点头。
这时候，宁清在这座古城经营的临时住所到了，是一处灰黑色石头垒成的宽大屋子，敞开的大门内人来人往。
差不多有十六个人，当中又以男子居多。
虽然知道这地方必然有问题，但自从古城内可以躲避寒鬼这一消息传开后，这类小团体就越来越多了。
……
是夜。
凌曌提议先去城墙上看看，在直视古神之前，实地了解一下情况。
宁清欣然同意，陆景也不反对。
于是三人一起动身。
在古城墙南面有座粗木横梁搭建的楼梯，深陷在冰层里，牢牢冻住。长长的楼梯如一道闪电蜿蜒曲折，弯弯曲曲地爬上了城墙。
三人沿着这条路，顶着风雪走到城墙上的时候，陆景发现灰黑城堡就在他脚下，镂刻于月光中。
居高临下，陆景才发现它那些没有窗户的堡垒、斑驳的围墙和遍地碎石的庭院是有多呆板、多空洞。
仿佛已经沉寂了亘古万世。
远处，他看到了来时的荒原密林，以及此起彼落，自山间倾注而下，贯穿平地的黄泉支流，水面波光闪烁，月光映照，河畔点缀着数不清的微光，仿佛萤火。
那是尚在等待人们去采摘的天材地宝。
除此之外，世界便是由一片饱受冷风摧残的丘陵，嶙峋危岩和点缀残雪的野地构成的无尽荒原。